秦舒白来找我的那一天,我正蹲在华人街后巷洗盘子。
寒冬腊月,我的手指被浸泡在冰凉的水里面,冻得又红又肿,却仍然没有知觉地机械化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一个盘子一美分。
洗完这一盆,才够我去711便利店买一个法棍。
一根法棍,是我一天的粮食。
红盆见底,我听到有人喊我。
是秦舒白。
西装革履,和后巷污糟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僵住了动作,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具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心里却没有一点劫后重生的庆幸,反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回家了。」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看我。
我没动,只是望着他,从他的瞳孔里面,看到了里面倒映的,穿着破旧棉袄,蓬头垢面,苍老又狼狈的自己。
和他云泥的差别。
看我没动,秦舒白有些不耐烦,伸手想拉我。
我打了个哆嗦,滑了手里的瓷盘。
「啪嗒」一声。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疯狂讨饶。
这三年,我是真的被打怕了。
光是想到拳头砸在身上的疼痛感,就抑制不住瑟瑟发抖,眼泪鼻涕不住肆流,反复重复着求饶的话。
「别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敢了……」
秦舒白的动作僵在原地。
「颜清,你装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不就是在国外待了三年。」
他语气带怒,认定我在装。
若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因为害怕他误会,拼命替自己辩解。
可是现在,我嘴巴里除了求饶的话,说不出其他,甚至到最后,我因为太害怕,弯腰匐匍在地上,试图将地上的碎片还原。
我动作又急又慌,红肿的指尖很快就被碎片划破,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指尖冒出又被污水冲刷,可是我感受不到痛觉,满脑子都是不想挨打。
摔破一个碗,不仅要挨打,还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样,我晚上又要饿肚子。
太难受了,那种又饿又冷又疼的滋味,这三年我已经体会过太多次,甚至到了光是想想都心肝胆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