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城。
“元帅，还不速速随我回酆都？”
舒刹看着中气十足，实则心虚得很。
当今阴天子与季长青一向不和，如今刚一改朝换代，便派舒刹来此，这一趟能不能保得住脑袋那都是两说。
可他没得选。
若抗命，则必死无疑。
也不知叶尘所言那话是真是假，是否真可保他性命。
营帐之中，并未出现如舒刹预料那般慌乱，反倒镇定的出奇，各自双眼怒视着舒刹，直叫人发毛。
三年征战，这三十六路鬼王已被季长青换了个七七八八，几乎个个都是他的心腹。
阴天子召季长青回酆都，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欲杀之而后快！
季长青皱眉，双目逼视舒刹，问道：“你是说，冥帝已死？”
季长青扫视周围。
还不待其再开口，便听得营帐之中有人高呼：“那什么狗屁阴天子，此番召元帅回京，必是要杀元帅！如今重兵在握，岂可这般引颈受戮？”
“吾等，愿誓死追随元帅！”
众将齐齐跪地。
眼下，已是箭在弦上，只等季长青振臂一呼，这治下三十余城，便尽归季长青号令！
纵是要重兵集结，攻打酆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三年时间，于季长青而言，足以掌控人心。
“你……你们要做什么？”
舒刹慌了神。
他倒懒得管那酆都阴天子的死活，只是，今日季长青谋反，必会第一个拿他舒刹开刀。
季长青迟迟未发言。
他自然知晓，眼下，便是自己苦等三年的机会。
改天换地之时将至！
“既如此……”
季长青话语果决：“我等今日举大事，便先拿这天子走狗祭旗，以求我等，可杀入酆都城，诛杀阴天子！”
一呼则百应。
有百人，自有千人万人，整个大营之中，百万兵马竟是只拥季长青一人！
舒刹见季长青拔剑，顿时间面色煞白，连连后退，语无伦次道：“你……你不能杀我，你不可杀我！”
话语到最后时，几乎已是哀求的语气。
舒刹畏死至极，自是不愿就此死于季长青剑下。
只是，季长青又岂会放过他这阴天子心腹？
剑起。
不待剑落，便听得声音响起：“长青，收剑。”
那长剑下落之势戛然而止。
众将士循声望去，却见一白衣书生，领着一老叟、一少女，走入营帐之中。
“先生？”
季长青诧异。
不过随即，便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如今已到改天换地之时，先生自然是该出现了。
叶尘道：“酆都之事有他一份功劳，我答应过他，可保他性命。”
季长青这才收剑。
既是先生的棋子，他便没有诛杀的道理。
思索片刻，季长青便道：“既是如此，待得攻下酆都，便赏他一闲职，逍遥去吧。”
毕竟是前朝余孽，又是阴天子心腹。
不能杀，但又不可能委以重任。
舒刹死里逃生，顿时扑通跪地，接连冲着叶尘连连叩首：“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叶尘却懒得理会舒刹，反而对季长青道：“开城门，迎青云入关吧。”
季长青颔首。
众将士个个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书生，竟可号令元帅！
不过很快，便有些稍聪明些的反应过来，这山鬼城三年大战，竟都是这白衣书生一手谋划，给这整个七十二城演的一场戏。
白衣书生，能有这般手段，不由让人想到三万年前那尊杀神。
他竟又回来了？
季长青走出营帐，目光扫过四周将士，高声道：“事到如今，本帅也不再隐瞒各位，本帅不从冥帝，更不从阴天子，所从之人，唯有先生叶尘一人尔！”
“尔等若仍愿跟随，本帅自当厚待！若是不愿，本帅也不强求只是日后战场再见，你我便是刀兵相见！”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大营之中一阵骚动。
不只是为季长青这番言论，更是为叶尘这二字！
“那白衣书生，果然是传说之中的魔头？”
“没想到，元帅竟为那魔头卖命，实在匪夷所思！”
又有人道：“为那魔头卖命又如何？我等愿为元帅赴死，元帅既愿追随于他，我等自当跟随！末将愿为元帅马首是瞻，杀入酆都，叫那阴天子滚下龙椅！”
一人带头，便有万人呼应。
他们大多未曾经历过三万年前那一战，只知叶尘恐怖，但对季长青，却是实打实的佩服。
不为叶尘，也当为元帅！
叶尘微笑点头。
季长青虽是读书人，可统兵手段同样是一绝，且不说兵法如何，就这笼络人心之法，足以睥睨整个冥界七十二城。
“传我军令，开城门！”
山鬼城城门打开。
季字军旗已然撤下，取而代之的，则是山鬼城外那程字王旗。
两军交汇。
再无先前那般势同水火之意，所能见的，唯有那一股洪流势如破竹，直入酆都而去。
叶尘立于云端，远远瞧着那程青云大军。
老叟举目望天，有些担忧道：“此间战况愈乱，我等插手世间事，所受阻力便越大。”
叶尘却不以为然：“你我不出手，它也出不得手。因天上人插手，我这凡人又要提前卷土重来了，各执一帝子，它此番，未必可胜我。”
老叟默然。
叶尘曾轰轰烈烈干过许多大事，天人之争，便是其一手操控。
虽是两战两败，但却也是这天地之间唯一可撼动天道之人，况且，老叟看得真切，这一次，叶尘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
老叟叹息：“未到那时，胜负犹未可知。”
可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天上人杀不死叶尘，反倒叶尘是一次比一次来得更为强悍。
而反观那与叶尘对弈十万年的天上人，只怕是如今，都旧伤未愈吧？
酆都。
阴天子麾下，乃是所向披靡的近卫大营，能入此营者，最差的都是真仙修为。
又有酆都权贵不下百户，其中强者如云。
虽已知季长青造反，却不见阴天子有半分慌乱，坐拥酆都，便可匹敌七十二城！
阴天子居高临下，执天道气运，睥睨足下众生：“尔等既尊本帝，自当受本帝敕封，受天道福泽！尔等，听封！”
一道道天道气运落下。
天道加持之下，那些本就修为不弱的酆都强者，更是个个修为暴涨。
昔日七十二城，今日一臣子，即可屠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