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星子不解。
三万年前的人,和自己相像,实在匪夷所思。
老叟也未多言,只是笑了笑,随口道:“许是巧合吧,老头子我随口一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
叶尘手中那一点火光,已接连斩了百余条冥蛇。
反观叶尘,却是连衣角都不曾沾湿半点。
老叟一手执船桨,一面划船,一面笑道:“多年不见,你似乎已不复当年锋芒了。”
“发生了一些事。”
叶尘并未否认。
不过,短暂停顿后,叶尘又随手一甩指尖火光,道:“不过,眼下倒也够用了。”
“说来也是。”
老叟自顾自撑船。
冥蛇纷纷退去,它们虽蠢笨,但也知道恐惧。
只是……
这些家伙害怕的,似乎并不是眼前这以火作剑的白衣书生,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老叟道:“这些冥蛇以大泽游魂为食,多年来,已有实力强横者在族群之中称王,看它们这模样,看来,是该来了。”
叶尘却不以为意:“多杀一条,不妨事。”
“说来也是。”
老叟只管撑船,管它满目浮尸,管它血色冲天,却不可阻这一叶扁舟。
木船下。
本就阴暗的大泽之水,此刻又再度便按了几分。
凶煞嗜血之气,化作一道道气流,自水底升腾而来,眼前仅剩的几十条冥蛇,也识相的纷纷退去。
老叟道:“丫头,若觉着害怕,就回船篷去。”
苏星子自然不会托大,老老实实钻进船篷,但又忍不住好奇的向外看去。
“静。”
船篷外,叶尘只轻吐一字。
右手虚按,本如沸水般的大泽之水,顷刻之间便平静下来。
船静。
自水底之下,一比之刚才那些仍要大了许多的冥蛇探出头来,居高临下,盯着船上众人。
老叟动作不停,依旧撑船。
木船缓缓靠近蛇王,丝毫没有停顿之意。
叶尘指尖轻叹,一点火光再增三尺,化作锋刃:“你们若不冒头,大可相安无事的,可既然出来拦路了,我总不能阻你们来送死。”
眼前蛇王怪叫一声,还不待其张开巨口,将这木船整个吞下,便忽觉一阵比自己体内这阴煞之气仍要冰冷万分的气息,瞬间自那木船蔓延至自己周身。
那是剑气。
以火作剑,且此火,乃是货真价实的纯阳之火,可饶是这般至阳至刚之火,也依旧难压抑剑气之寒。
纯阳之火乃是阴煞克星,可在这蛇王看来,此人,比这剑来得更可怕万分。
只是,它已来不及逃离了。
火光抹过七寸之处,冥蛇巨大身躯断作两截,那探出水面的半截身躯,无力的拍在水面上,激起层层巨浪。
腥臭之气,在大泽上蔓延。
暗红色血迹从尸骸之中流出,只片刻功夫,便染了周遭百丈水域。
见这血迹,叶尘赞叹道:“这畜生倒是厉害,竟真让它修出了肉身,若再过个万八千年,说不准真的可开灵智。”
老叟啐了一口,道:“畜生终究是畜生,上不得台面。”
自打他在这大泽摆渡之日起,像这样的蛇王,就已屠了不知多少条。
这玩意儿赶不尽杀不绝,纵是今日将其灭了族,它日阴气再聚,便又成了这般模样。
长此以往,老叟也懒得再作理会。
老叟又道:“在这大泽之中,类似冥蛇这般的生灵不在少数,比它更强的也有许多,不过,应当造不成什么麻烦。”
叶尘突然问道:“还需多久?”
老叟答道:“需个三五月,你在人间这些年,大泽又涨了不少。”
这是必然的。
三界六道,轮回不止,而这九幽之下的冥界,便是轮回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自打冥界改朝换代之后,冥帝暴政,六道轮回再不似先前那般顺畅。
长此以往,游魂愈多,阴气愈盛。
而大泽这等汇聚冥界阴气的地方,阴气积压,自然就会连年上涨。
叶尘玩笑道:“你倒是悠闲,眼瞧着冥界成了这副模样,还依旧置身事外。”
老叟却是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冥界死活与我何干?哪怕这大水它日淹了七十二城,也淹不到老头子我身上来。”
这话说的不好听,但也确实是如此。
先天大神与天地同寿,哪怕这六道崩坏,于这老叟而言,还真不会如何。
苏星子终于从船篷中爬出,好奇的问道:“老伯,可是那七十二城的人将你如何了?这么大的怨气。”
“何来怨气,只是不在乎。”
老叟又是毫不在意一笑。
叶尘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先天大神乃是天地化身,天道无情,他亦无情,天下万物存与灭、生与死,于他而言都无什么关系。”
他哪有什么怨气。
不理这轮回如何,不管这冥界兴亡,他只是真的不在乎,仅此而已。
“星儿不懂。”
苏星子茫然摇头。
先天大神,既也是生灵,就当有情才是。
叶尘只道:“不懂是好事。”
“好事?”
可惜,叶尘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此事于她而言,还太过遥远了。
“这大泽于你而言是个不错的修炼之所,我们还要在这船上待个三五月工夫,你也正好趁此机会提升修为,上了岸后,可比这大泽还要凶险许多。”
苏星子不以为然:“不是有先生。”
“这话在理。”
老叟附和着笑了笑。
有叶尘带着,别说苏星子这个有些修为的修士,哪怕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都可完好无损的出入这险地。
叶尘倒也不慌不忙,只道:“你若这般怠惰,日后我再出来,便不带你了。”
苏星子翻了翻白眼。
不过,生怕叶尘将刚才的话当真,她仍是老老实实回了船篷,闭目修炼。
待得苏星子彻底沉下心神,老叟这才悠悠道:“三万年了,酆都那小子,这三万年可是寝食难安,可他怎会想到,这丫头竟会被你带去了人间。”
叶尘笑了笑,道:“星儿是星儿,她是她。”
老叟点头:“说是如此,但……未免太像了,且若真是如此,你又为何带她来此。”
“该给她的,我都会给她,但未来怎么选,便是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