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河县外,桃林。
李元一手执桃木剑,奋力一剑,因用力过猛,桃木剑竟被生生挥断,剑风激起一树桃花。
他仍是孩童,但这些年来,挥剑次数比之山间修行了十余年的修士都要多了不少。
这已不知是他挥断的多少把木剑。
家中院落里那一株桃花树,时不时便会被取下一枝,用作刻剑。
风不同不知何时出现,倚在桃花树旁,道:“你虽修成了剑气,但习剑者,空有此一身蛮力可不行。待你何时可以剑气挥去这一树桃花,木剑仍不断,便算是登堂入室了。”
李元一收起断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些日子,风不同时而便可听到些流言,说那叶尘又顶着师尊他老人家的名号,在这大九州做了些什么骇人事。
掀起一阵阵风浪后,终是又回了青云山。
这过程说来不慢,但实则,叶尘下山又上山,已过了近三年。
正当风不同神游之时,李元一忽然指向天际,惊呼:“先生,快看天上!”
风不同皱眉,举目望去。
天边划过一道赤红。
连带着周遭天空,都像是因此染上了火光而燃烧起来,阵阵燥热,远在百丈之下的地面,都可真切的感觉到。
“那是……”
风不同双目微眯,他可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把剑。
那把剑通体被火焰包围,如煌龙降世,蒸干了周遭云层,似要与曜日争辉。
瞧见这把无比熟悉的剑,又察觉到这剑身上蕴含着的可怕剑气,风不同面色更加凝重:“煌龙,为何剑气会如此强悍……又是他?”
顾不得思索太多。
风不同袖袍一挥,随手卷下一节桃花枝,以此作剑,飞身而上。
风起!
“扶摇。”
风不同低喝。
桃花枝上,几缕气息流转,气息化作一阵声势浩大的旋风,向着煌龙席卷而去。
只一瞬,桃花枝便被煌龙剑气烧成了焦炭。
风不同皱眉,只好以指作剑,凝剑罡,硬撼煌龙。
饶是如此,风不同依旧被剑气逼退足足百丈,仍不见这剑气有平息之意。
“水!来!”
又见扶摇起,马河县外,河流之水蔓延百里,皆被这旋风所裹挟,如龙吸水,直入九霄。
风助水,裹挟上煌龙。
一人一剑,顷刻间便被水雾所掩盖。
李元一紧张的望着天空,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忽然便瞧见,水雾之中又有火光一闪,紧接着,便再无半点动静。
淅淅沥沥几点雨花落下。
清风过,水雾消散。
风不同自九天落下,手中那煌龙,依旧可见几点火光。
一向英姿不凡的风不同,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身上衣衫几处焦黑,整条袖子也被烧了个干净,就连皮肤上都多了几点血迹,不过已被那热浪烤的结痂了。
只是,此时的风不同,可顾不得这些,只是自言自语道:“煌龙竟被铸成了仙剑?”
“先生……”
李元一有些紧张的瞧着风不同,看起来,他受伤了。
同时,他也有些奇怪,自己好像能感应到风不同手中这把剑一般,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只是,还未靠近,手指便传来了阵阵灼痛感。
风不同见此,更觉得惊讶:“你能感觉到它?”
李元一连忙将手收回,不敢再靠近,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风不同莫名一笑。
缘之一字,实在说不清。
元一已转世,煌龙更是已被重铸,哪怕如此,竟仍可互相感应。
风不同也并未打算隐瞒什么,只道:“这把剑的确是你的,只不过,你至少该让它觉得,能配得上它才是。”
若无仙骨,是佩不得仙剑的。
哪怕元一曾是煌龙的主人,仍免不了这道坎。
正因此,元一与煌龙虽可互相感应,但他却仍不可执煌龙。
风不同随手一挥,将剑身上残留几点火光甩下,,又抱怨道:“剑性如此凶悍,连我都需退避三分,这家伙,也不知将剑鞘一并送来。”
暂时收好了煌龙,风不同又对李元一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练剑,若你练不好,我就不带你入世了。”
李元一哪里还敢耽搁。
又捡起地上那已折断的木剑,一剑一剑挥了起来。
时至今日,李元一仍未聚气。
风不同曾说,李元一一日不入仙门,便一日不教他聚气,入此门,便再无回头路了。
李元一资质愚钝,风不同本以为,若要领他入门,少说得需个十年八年的。
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三年工夫,李元一的一招一式,都已像模像样,虽动用不了灵力,但抬手间,便可呼来剑风。
只是,还稍欠些打磨。
风不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需出去一趟,替你寻个剑鞘,这几日,你在此好好练剑,不可懈怠。若你练成,待我归来之时,便领你入世。”
不待李元一应下,风不同便已没了踪影。
又是三月过。
桃花谢了。
青云山,依旧清静。
只是,少了个扶光峰,又多了个龙泉峰。
“我几年不回来,你便已占了玄天峰,再过些日子,怕不是这青云宗,都是你囊中之物了。”
叶尘已从扶摇峰搬到了玄天峰。
而说这话的,是风不同。
他是回来取煌龙剑鞘的。
叶尘却道:“我若想要青云宗,何须这么麻烦,哪怕你师父在世之时,只需我说一句,青云宗便是我的了。如今他不在了,我若想要,更容易。”
风不同见这玄天峰上声势浩大的棋局,也由不得他不信叶尘所言了。
这棋局,风不同也是知晓的。
师尊生前便在参悟,只可惜,临终之时都未悟出个结果来。
可似乎,这并难不倒叶尘。
叶尘又道:“倒是你,下山这么多年,可算记着回来瞧一眼。”
“你如今上了玄天峰,景阳又在何处?”
风不同又追问。
叶尘只笑了笑,语气淡然道:“还能在何处,自然是赴了黄泉。”
“死了?”
叶尘颔首:“被我所杀。”
风不同冷笑:“世人皆传你是师尊所化,若让他们知道,你是个弑徒之人,他们又该如何说你?”
“景阳弑杀同门,我不过是清理门户。”
叶尘语气顿了顿,又问:“难道,你不想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