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尘收敛杀心。
这老蛟方才算是松了口气,虽已成了阶下囚,但总算保住了这小命。
这活了万年的老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便越是怕死。
老蛟浮上水面,化作一身高九尺的大汉,长相十分凶悍,赤发紫瞳,浑身煞气,宛若罗刹。
苏星子远远瞧着,小声嘀咕道:“这就是蛟龙吗?”
以往,她也只在书中瞧见过。
今日一睹其真容,方才知晓这传闻之中的大妖,是何等凶悍。
只是,这等凶物,在先生面前,却难翻起浪来。
“主人。”
老蛟虽万般不愿,可碍于叶尘那一言不合便要炖了自己的性子,也只得喊了这一声主人。
叶尘负手,那小舟无风而动,行至岸边。
到此时,方才开口道:“你先随我走一趟岳松书院,待此之后,我带你上青云山。”
“青云山?”
老蛟不由得一哆嗦。
青云山乃人族剑道圣地,他虽不问世事,但却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怕的显然不是此事,一个青云宗,他虽惹不起,但还不至于怕到这份上。
叶尘无奈,叹道:“我说去得,便去得。”
老蛟似笑非笑,只得应下来。
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钻个空子,从叶尘手下逃出来。
叶尘道:“收了这老蛟,便要动身去岳松书院了。”
老渔翁自然也清楚,并未挽留,只是拱手道:“百年之后,老朽再上青云山,与先生一叙。”
“百年?”
叶尘回首。
老渔翁一怔,不再言语。
叶尘又道:“百年,来得及。”
“先生慢走。”
雪上,三人留痕。
风过处,不见人迹,也不见人影。
老渔翁再无前几日垂钓对弈时那般神采,垂垂老矣,若风中残烛。
“百年……咳咳。”
老渔翁自嘲一笑。
又上小舟,披上蓑衣,泛舟于湖心。
独钓寒江雪。
待的出了九寒山,苏星子方才问道:“先生,我们在那老渔翁的草庐里住了这么久,连他姓名都不曾知晓。”
“他的名字?”
叶尘笑道:“他活了七千年,叫什么名字,连他自己都忘了。”
七千年。
除开叶尘外,他便是大九州人族之中最高寿者。
叶尘又道:“我与这老渔翁相识,还在青云之前。”
苏星子又问道:“那先生岂不是也活了许久?”
叶尘笑而不语。
倒是一旁那老蛟,听到这问题,忍不住一哆嗦。
上次见叶尘是什么时候?
五千年前?七千年前?还是更久?
本以为此人纵有通天修为,也早该化作一抔黄土才是,可未曾想到,自己躲躲藏藏多年,又在镜湖之下沉睡许久,竟仍逃不脱其魔掌。
九寒山外千里,便有城池。
此城并不隶属任何一国,只是独立于各方势力的一城而已。
此城名为天人城,相传,天门未闭之时,曾接连有三位修士由此飞升,故而得名。
许是蒙仙人福泽,天人城虽不及三大宗那般气运鼎盛、灵气馥郁,但这般盛景,却也称得上世间少有。
此城从不对外宣称为一方势力。
海纳百川,强而不争,便是处世之道。
老蛟扛着行李,远望那城门,道:“此处是天人城,若要去岳松书院,可不该是这条路。”
话语之中,颇有几分不屑。
天人城虽号称海纳百川,可容纳的终究是人族,而非妖族。
对这天人城不感冒,也实属正常。
叶尘随口道:“当然是去杀人,总不能是去玩的吧。”
听得此言,老蛟那不屑神色方才有所收敛。
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嗜血之色。
叶尘又道:“岳松书院无孔不入,最是喜欢这些看似无争之地,这些地方,方才是其一展口舌之地。”
语罢。
叶尘迈步。
率先踏入那天人城之中。
只是,老蛟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天人城设下结界,非人族不可进。
若妖族想进去,便只有断了气,让人抬进去。
苏星子回头,问道:“先生,要不要帮帮他?”
“不必。”
老蛟被结界所阻拦,口中嘀咕道:“多少年了,总爱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做给谁看。”
也不见他放下背上行李,只是拧了拧肩膀。
活动起这几乎要生锈的筋骨。
叶尘驻足,道:“你大师伯有一剑招名为剑吼蛟龙怒,你可看看,蛟龙一怒是何模样。”
话音落。
听得一声蛟吼。
煞气冲斗牛,震得漫天云开。
老蛟只是聚气,以撼山之力催动气流轰击在那结界之上。
轰!
声响传出足足千里,颇有山崩地裂之势。
好似连这天人城,都被这一撞,足足撞退了几丈距离。
再看那城门,连带着结界和周遭几十丈城墙,都被其轰成了渣滓。
叶尘赞叹道:“龙象之力,只靠蛮力,便可与人族大能比肩。不错,很不错。”
轰碎那结界后,老蛟扛着行李,若无其事,踏入天人城之中。
只是这片刻,便有上万修士踏空而来,居高临下瞧着这刚入城的三人,能强闯此处的,绝非人族,也绝非善类。
尤其那背行李的大汉,更是满身妖气。
有白衣飘来,立于当空,眼中颇有几分怒意,居高临下问道:“阁下这是何意,强闯我天人城者,至今还无一人可生还!三位若想寻死,在下倒也愿讨教一二!”
着白衣者,正是天人城主,方白。
听得此言,老蛟却是嗜血一笑,咧嘴道:“小娃娃,你活得年岁少,蛟爷爷不怪你!这天人城的门,老子当初可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蛟?
方白脸色一黑。
果然是妖修!
叶尘也不抬头,只顾继续向前走,口中念念道:“我此行只为季氏而来,天人城主,行个方便吧。”
方白听得此言,心中怒气更添几分:“我管你找的是谁,入了天人城,我自会护他们安全!阁下既来我天人城,应当知道我天人城的规矩。”
叶尘驻足。
方白一愣,他虽驻足,可方白总觉得,眼前此人并未有就此离去的意思。
叶尘终于举首,露出一抹莫名笑意:“规矩?城主莫要会错了意,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而非在与你商量。”
方白只觉脖颈一凉。
阵阵刺痛,自脖颈之处传来,白衣染上几点鲜血。
眼前人剑未出鞘,人不见动手。
那剑气,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