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都不想见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照顾我,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滚,给我滚。”

我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吼了一声,泪水从脸颊滑落,我不想成为他们争夺的物品,我的人生为何是他们来主宰?难道他们谁赢了,我就跟谁?

我全身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整个庵堂再次恢复了宁静,静得呼吸可闻。

两人停了手,也走了出去,夜终于恢复了宁静,窗外月色月色妩媚,淡淡的清辉正洒在这片土地上,但我的心却觉得很沉很沉,山风很大,呼呼作响,不久外面又响起了打斗声,突然觉得很是疲惫。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打斗声入睡,半夜醒来,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当我打开庵门,他俩都在门外,我愣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言语。

瀚暮张了张嘴,良久后才说:“颜儿,我饿了。”

我没离开,转身离开。

“颜儿——别走——”瀚暮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但狄离身形一闪,已经将我从他怀中拉开。

“饿了?这里满山是树皮,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不理会他们,庵堂后面有一块黑黝黝的泥地,那里长满了绿油油的菜苗,我就蹲在那里拔草。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我,被他们这般看得多了,我也习惯了。

忙碌到中午的时候,想起山上没有米了,得下山去买些,风儿走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银两,没过一段时间,我总是会下山一趟,以往是跟师太下去,如今师太走了,就只有我了。

颜儿——你去哪?”

瀚暮猛地冲到你身旁,将我拦住。

“我下山买米,没米了。”我淡淡地说,听我这样说,他竟笑了,“出家人不是去化缘吗?怎么去买?你是一个假尼姑,还是把帽子脱掉吧,还有你这衣服,我看着实在碍眼,我给你买些漂亮衣裙可好?”

“我有银两何必去化缘?”

我说完就下山了,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会跟来的,我阻止不了他们,也只好作罢,免得浪费唇舌。

两人跟在身后,但就到山脚下的时候,瀚暮长啸一声,一匹马儿奔他而来,他迅速跨上门,一把拽起我上马,然后奔驰而去。

瀚暮的动作太快,等他拽起我上马,我回过神来,已经走远了,而身后狄离施展轻功追了上来。

“累死他。”

瀚暮勾唇而笑,一脸恶意。

“将我放下马。”我沉声对我说。

“如果我说不呢?”瀚暮一只手挥动着缰绳,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拽进我的怀中,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离开他的怀中。

“你放手,我现在是出家人,你这样搂着我,别人看见——”

我话音刚落,瀚暮已经一手将我的帽子扔到地上,甚至把我头上的簪子也扔掉,让我一头青丝在风中扬起。

“现在顺眼多了,你就不是出家人,你只是我深爱着的女人,这样是否可以亲昵一点了呢!”

“你——”我的脸腾一下气红了,这人一直是肆意妄为。

“我知道你是生气,但即使是生气,我也不能让你做尼姑,颜儿,我很想你,跟暮离开这里好吗?我已经不是皇上了,我跟你去四处游历可好?”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声音轻轻柔柔,带着蛊惑。

“瀚暮,怎么你总是不明白,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以往这是受你胁迫,如今你也伤害不了风儿,我没了顾忌,若你再敢对我无礼,你只是逼我去死罢了。”

“颜儿,我不逼你,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

他是瀚骁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我不会接受他。

“颜儿,没你,我生不如死。”

“瀚暮,有你,我亦生不如死。”

我话落,瀚暮握住缰绳的手顿了顿,然后垂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了,马儿也停了下来。

“我就想要你一个,我想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但可惜你不愿意,我竟让你生不如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眸光暗淡。

此时狄离不知道抢了谁的马儿,已经追了上来,他狠狠地看着瀚暮,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瀚暮的眸子寒凉,一脸的无畏。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路很是沉默,到了市集,我下马买米,他们默默注视着我,我拿着一袋米出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颜儿,我来。”狄离朝我伸出了手,我避过他,让他的手晾在半空。

“颜儿,暮来。”瀚暮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米交到他手里,他把米放好,朝我再伸出手,然后拉我上马,狄离站在那里,目光幽深,等我们走了很远,他才跟上来。

我在市集还买了一些其它的生活用品,瀚暮嫌我买的那袋米太少,又买了一袋,等我上马的时候,我买了几个包子,然后递给他两个。

“颜儿,这是你第一次买东西给我,我竟不舍得吃了。”

他笑着说。

“吃吧,要不凉了。”我低声说道。

他一口一口细细地咬着,那包子是什么珍馐百味一样,眸子一派春光明媚。狄离跟在身后,不言不语,但一双眸子却更是冰寒。

“没吃过包子?一个包子要吃一年似的?”狄离冷冷说道,像瀚暮像看傻子一样。

“我女人给我买的,我自是要一小口一小口吃。”瀚暮嘴角勾起,心情大好,一脸得意。我就不应该管他死活,不管他饥与冷。

回到山上,瀚暮死磨烂磨,求我给他住进庵堂,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丝毫松动。

他看我坚定,他也不愿住狄离那里,于是当晚就砍木搭建房子,但房子搭建得差不多的时候,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风雨中瀚暮全身湿透。

“我这借你暂避一下。”狄离冷冷地开口。

“谁稀罕?”

雨大疯狂,一时电闪雷鸣,一声声巨响就像在头顶炸开一般。

我打开了门,瀚暮看到门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狄离看到,要拦却慢了半步,瀚暮已经迅速将门关上了。他不去狄离那里,是不是算准我会心软。

庵堂中有一张橘黄色的灯火在摇曳,瀚暮全身湿透,雨水顺着脸颊头发一滴滴滴下来,地上已经有了一汪水,就在这时又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炸得耳朵嗡嗡响。

风雨依然肆虐,那雨点打在庵堂的屋顶上,是那样的响亮,雨声中我听到了狄离锲而不舍的叩门声,我没有再开门,而是生起了一堆火。

“把衣服脱了,自己烘干。”

“顔儿,你帮我脱。”

“自己脱,自己烘!”

说完就不再理他,他笑笑就走到了火堆旁。

“颜儿——颜儿——你真的不管离了吗?你真的不再要离了吗?”

屋外狄离的声音酸楚悲凉,风雨中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变调,但却是那样清晰地传入耳中,让心禁不起颤了一下,我躺在床上,但却睡不着。

今晚的雷声真的很大,噼啪一声又在头顶炸开,我是有些慌的,但却不想显出自己慌乱。

“别怕,我在。”瀚暮低声说道,此时他已经烘干了衣物,穿戴好站在我身旁。

这一晚,我们睁着眼到天亮,我没有再对瀚暮说一句话,瀚暮也没有说什么,大雨下了一整晚,狂风也吹了一整夜,雷声更是不绝于耳,狄离的声音由响亮到沙哑最后到呜呜难以听懂,但却在耳边响了一晚,扰人心思。

明明已经错过了,他非得想求个圆满,但世间哪有事事圆满,他这样既苦了自己,又苦了我,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雨声停了,风声歇了,连狄离沙哑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一切变得宁静安详,让人想休憩,我眼睛睁了一整晚,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倦了,全身变得无力,困意袭来。

“你真的该离开了。”我淡淡地说。

“我不想走,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般?颜儿,我很困了,很久没睡了,我们睡吧。”

朦胧中,听到有一把声音这般说道,而我也乏了,沉沉睡去,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等我醒来的时候,那盏橘黄色的灯已经熄灭了,我躺在瀚暮的怀中,他正静静看着我,目光温柔,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天终于放晴了,暖暖的光透过那些破洞射进来,让庵里增加了一些光亮与温暖,那橘黄色的灯发出的光更加微弱,它燃烧了一整晚,也该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我挣脱他的手,坐了起来,“你该走了。”

“嗯”

瀚暮应了你一声,真的离开了,走得很干脆,我微微有些愣神,竟这般听话了?

我走出庵堂,狄离已经不在门外,而瀚暮继续搭建他的木屋,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