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死,能死在你的怀中我已经此生无憾了。”他闭上眼睛,脸上居然绽放幸福的笑容。

“不许说这等丧气话,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活下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更努力地活下去。”他扯了扯嘴角,带着丝笑意。

“你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也会将你拉起来,你别妄想一个人脱离苦海,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才会下旨让你告老还乡。”

“我冷,你能不能像之前那般抱着我。”

因为受伤,他的声音特别虚弱,我何曾见过如此脆弱的楚律?

“楚律,别得寸进尺,不许再说话,好好歇息。”

“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知道你心中有别的男人,但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爱上我,等你有一天发现楚律也能保护你,他也能让你快乐,其实我很想活下去,我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有了让我牵挂的人。”

他喃喃地说着话,似乎不想停下来。

“我想守护在你身边,直到永远,所以我还不能死,被困闾灵山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因为牵挂你,因为想着你,我艰难地活了下来,但现在可能我真的不行了,我如果死了,谁能守护在你身边?”

他脸上绽放着担忧,刚才炽热深情的目光在消褪,没多久他闭上了眼睛,我再唤他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昏迷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为什么不骗一下他呢?也许我骗一下他,真的能给他力量让他活下去,但我真的无法给他承诺。

我的承诺已经给了那个离我很遥远的男人,除非他先舍我而去,除非是他耐不住寂寞有了其他女人,否则这一生,我的心无法在向别的男人敞开,即使优秀如楚律,即使深情如楚律。

我抚摸着他的俊朗的脸颊,他的脸又开始有点滚烫了,这一生我注定要负他了,爱上我他注定一生痛苦,如我爱上沧祁一样。

这一晚我几乎没有合上过眼睛,我的心思都全放在他身上,他虽然昏迷过去,但一整晚说着胡话,在梦中他也喊我风儿,在梦中他说他真的很想很想我,很爱很爱我,爱得痛苦,爱得煎熬,但还是忍不住要爱。

他说我长得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说第一次见就怦然心动,她说我外面坚强,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脆弱需要人照顾的女人,他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原来是那么痛苦,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原来是那么的绝望。

他还在怨我刚才掐得他太疼,一点都不顾惜他,他还说等他醒来,一定要我答他的问题。

他说他其实很想叫我风儿,但他不敢。他说他从没有爱过别的女人,而我就是他的唯一,他这般夜以继日地练武,就是不想让我失望,他每次得胜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就是我。

他说了好多好多,多得我已经记不清,但那深情的叫唤,那声声带着爱的风儿,让我鼻子酸酸。

我有什么好的?一个既不温柔又不解风情的女人,一个心中装着其他人的女人,一个只为肩上的重担活着的女人,为什么要爱上我?为什么明知爱上我,他会绝望,他还是要飞蛾扑火?明知无望,为什么还不放手?

我很想大声地对他说,不要爱上我,爱上我只会痛苦,但话到了嘴边我再也说不出口。

这时是他最难过的一关,多绝情的话,我也等过了鬼门关再说,其实我真的不愿意伤他,我可以对沧天涵说最狠最绝情的话,但楚律与我共欢乐,同患难,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我怎能伤他?

他不但说着胡话,身体有时滚烫得让我整个人也热起来,我忙着帮他擦汗,但刚擦完,他又开始全身冰冷,嚷着要我抱他,我赶紧给他盖被子,但他还是说冷,我只好将他搂住怀中。

这个时候的他如一个脆弱的孩子,他身体忽冷忽热交换得越来越频繁,这让我的身体吃不消,我身上本来也有伤,也累得不行,被他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

但军中都是男子,自是不够细心,他如今伤重,更不能让军中将士知道,我一直陪着他熬过了漫漫长夜,希望第一缕光照射到这大地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但就快天亮的时候,我还是撑不下去,靠在边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忘了照顾楚律,心中大惊,怕他——我忙用手抵住他的鼻子,探一下是否还有气,但手放了一下,居然一点气都没有,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不是我刚刚打一下盹他就——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恨死他了。

“楚律——楚律——”我大声地喊他,声音带着惊恐。

“别探了,我还没有死,刚刚发了一个好梦,就这样被你喊没了?”

他埋怨地说,懒懒地睁开双眼,脸上带着笑,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吓我的。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体温似乎恢复了正常,我刚刚真是太蠢了,为什么只会摸他的鼻子,不会摸摸他的身体。

我恼怒地想用手再掐一下他的手臂,但手却别他抓住了,他深深地看着我一眼说:“别掐,真的很痛,那里还紫着呢?”

我脸一下子有些烫,不敢看他。

我抽手回来,但他却攥住,但他的刚刚醒来,力气还是没有我大,我还是轻易地将手抽了回来。

“楚律真的没用。”他笑笑说,脸上却带着透骨的落寞。

“等你伤好了,你就觉得你很有用的,现在还不行,你得乖乖睡在车上,等你伤好了,你想打架我都陪你。”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他自信满满地说。

“谁说,你从没有打败过我。”

我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在我之上,但我却不会承认的,想当初我是多轻而易举地将他打败,想当初他的剑被我击落的时候,自己是多么气定神闲,多不可一世。

“你是怕输,所以你一直不敢跟我比,堂堂女皇,竟然输不起。”

他嘲笑我,被他看穿,脸一阵发烧,但即使这样我也死不认帐。

“谁说?我是怕你败在我手下那么多次,再败就太难堪,所以才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怕你承受不起挫败,我早打得你趴不起来,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是吗?”他笑了起来,但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所以眉头又痛苦地皱了起来了。

“逞强的女人,爱说谎的女人,明明是又不敢承认。”

他摇摇头,一脸的嘲讽。

“先别说那么多,等你养好伤再说,我们好好打一仗就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我承认我是经常说谎,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不说谎?

我用手托起他的头,准备让他平躺着。

“你走了?”他的声音带着不舍。

“我的身体还没有好,我的伤口还随时会裂开,可能呆会又发烧了,你真的要走了?”

“就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去叫御医过来看看。

“不需要了,你坐在我身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我不想看到那几个糟老头。”他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害怕他这样的眼神。

“不要说话,我不是大夫,必须要他们过来看看,他们还不知道你醒来了,将士们也很担心你。”

我站起来,准备揭开帘子走出去,他没想到他突然翻身拽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他哪里涌上那么大的力气,我不敢太用力,怕他的伤口再裂开,我无奈地回,示意他放开手,但他固执地拽住我。

“我昨晚以为我熬不过去了,对你说了很多东西,我想说的是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胡话。但我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不强求,以前是怎样,现在依然是怎样?没有任何改变,你依然是女皇,我依然是将军。”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的话放心上,若你真的允了,楚律会很开心。”

他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就不再说话。

“嗯,我听到了,你松手。”

我应了他一声,他松开了手,开始闭目养身,脸色依然苍白。

御医过来后,帮他把了一下脉,然后摸摸了他的额头,大喜过望地对我说:“将军无碍了,活过来了,真是一个奇迹。”

听到御医的话,我的心才整个放了下来,他真的是活过来了,他真的是活过来了,御医离开后,我兀自一个人在傻笑。

“有那么开心吗?”

“嗯,你能活下来,我很开心。”

“你不觉得现在的车子很颠簸的吗?你不在身旁护着,这伤口怕又要裂了。”

“是吗?很颠簸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已经活下来后,我就不再管他了,我伸伸懒腰,动动腿脚,被他枕了一晚,这脚变得酸软。

“你——”他的希望落空,怨恨地看着我。

“早知道你那么薄情,我今天就不醒过来了。”他后悔地说。

这天之后,那些耳热心跳的话也不再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楚律,而我又成为那个可以命令他的女皇,相处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也许我们都在刻意避免着一些话题。

自从他的性命无忧后,我就叫马车在加快速度,现在我才不管他颠不颠簸,就算是伤口痛一些,只要不死就行。

他只是说我狠心,但就没有再说其他话,现在毕竟是逃命要紧,即使我对士兵说得多冠冕堂皇,说得多天花乱坠,我与他都知道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这些天我依然与他呆在同一辆马车上,虽然他已经性命无忧,但伤势还是很重,我命人快马加鞭地去晏城。

后续的部队,我让他们在我与沧天涵约满的前一天晚上,全速赶到晏城,希望都能安全抵达。

晏城的守官是姜将军的手下,我们曾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出生入死,他也对我忠心耿耿,这是我选择逃回晏城的原因。

其他城池的将领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怕到时他们被沧天瀚收买了,我们带着大军到了城门下的时候,他们关上城门,那我们真是死路一条了,沧天涵知道我骗了他,不知道会怎样暴怒?

那就晏城决一死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