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模看着北方望眼欲穿,只盼着高达他们赶紧赶过来,可是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足足等了一整天,坞堡方面还是连点反应都没有。高无忧是一去无会,付国祥还是一去无回,朱由模都不敢想是不是坞堡那边去了什么变故。
夜不收送来了努尔哈赤在沙岭完成整军的消息,朱由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了,所以他找到了鲍承先:“我想一个去广宁一趟!”
“万万不可!”老鲍直接跳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朱由模的面前,抱着朱由模的大腿死活也不肯松开。
朱由模还以为鲍承先会很开心的接收大军呢!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样子,只能把老鲍搀了起来,好言劝慰道:“鲍将军冷静,我只是去试试,看看能否向王中丞谏言,稳住广宁形势,不然等建奴兵临城下,广宁就没有希望了。”
鲍承先虽然起身了,但是死死的拉着朱由模,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带着哭腔说道:“三军彷徨,若无殿下坐镇,只怕稍有风吹草动,这支队伍也散掉了!殿下您是咱们的主心骨,广宁凶险,您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若是您有个闪失,这辽西局势可就彻底无可挽回了!”
“呃……我很快回来,再说你留下稳住军心,也是可以的嘛!”朱由模实在想不明白鲍承先为什么依赖他,老鲍自己也是高级将领,完全可以控制军队,朱由模离开了,他刚好可以拥兵自重。朱由模决定去广宁的时候,其实已经准备放弃兵权,把这些溃兵让给鲍承先了。
“臣下本是庸才,此刻肝胆俱碎,方寸已乱,如何能够弹压住军伍。这万千儿郎,若无殿下坐镇,不过飞灰而已。而且王中丞对殿下成见极深,即便其他险阻殿下洪福得过,王中丞这一关怕是也难。王中丞刚愎自用,他断然不会听殿下金玉之言的,殿下又何必为他犯险!”鲍承先只是拉着朱由模苦劝,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朱由模都懵逼了,这鲍承先到底什么玩意儿变的呀!若说他是个废物吧!人家也有统御大军,分析谋划的能力。若是他颇有才干吧!临阵脱逃,胆小如鼠这些词,用在他身上也全都对。而且这家伙儿见事明白,眼下局势他绝对看的通透,却莫名其妙的很依赖朱由模,没逻辑的事都让他干了。
“殿下,若是一定要去,臣下和您一起去!臣下虽无能护卫殿下,但城内道路、人员臣都熟,可以为殿下向导!王中丞若是要为难殿下的话,臣也能从中转圜一下!”朱由模死机了,鲍承先却以为朱由模心意已决,居然主动要陪着朱由模一起去。
“有掌兵之人意欲降金,广宁城此刻也不安全,你……”朱由模试探着说道。
朱由模提到广宁危险,鲍承先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这家伙儿的胆子实在是小的令人发指。不过看了看朱由模,鲍承先又坚定了心智,毫不犹豫的说道:“臣下还是陪着殿下吧!”
朱由模察言观色,还以为老鲍要放弃了呢!万没想到,老鲍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不害怕?”
朱由模这一问,鲍承先的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说道:“怕是怕,但还是想陪着殿下,殿下不在身边,臣更害怕!”
“嗯,你安排几个军官暂时稳住军伍,咱们入夜便出发,争取天亮之前回来!”朱由模一脸不解的接受了鲍承先死皮赖脸的陪同。
等待出发的档口,朱由模大概想明白了,鲍承先这是让努尔哈赤给虐出病来了。因为接二连三的被努尔哈赤击败,鲍承先极为畏惧努尔哈赤,已经被老努虐出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平阳溃逃之后,鲍承先陷入了自己人生最为恐惧彷徨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朱由模站了出来。虽然没能挽狂澜于既倒,但也救了老鲍一命,这就把老鲍对努尔哈赤的恐惧,转化为了对朱由模的依赖,老鲍这是一种有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的心理问题。
鲍承先有点粘人,但也不算坏事。这家伙儿虽然打仗不行,但做别的事还是可以的,而且官高爵显,可以很好的提升朱由模的威望。一个有都督佥事加衔的副将都成了朱由模的狗腿子,说出去也更容易服众。
入夜之后,朱由模、鲍承先带了几个小太监和二十余个亲兵,化妆成了逃难的百姓,悄悄混入了广宁城。照理军情正急,已经入夜,他们想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此时的广宁已经全乱了套,城门大开,好像不过了一样,别说他们化了妆,就是直接走进来也不会有人理睬他们。
“建奴已经到城外了,快跑啊!”
“建奴来啦,建奴来啦!”
……
一行人刚刚进城,朱由模连该走哪条路还没看明白呢!一众乱跑的明军便大声呼喊了起来,不仅瞬间街上便更加混乱了起来,连鲍承先都吓的开始浑身哆嗦。
朱由模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轻轻拍了拍鲍承先说道:“他们是在散步谣言,建奴还在沙岭呢!我们的夜不收一直盯着的,错不了!不必担心!”
说来也神奇,朱由模只是轻声安慰了几句,鲍承先立马便好了。脸也不白了,身子也不抖了,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一行人向巡抚衙门走了一段,便见街口有人在阻拦混乱的军民,可惜实在是单薄了一些。一个文官带着十几个差役而已,而且哪些差役也是一副准备跑路的架势,根本就拦不住谁。
“是参政高邦佐!”朱由模不认识,鲍承先却谁都认识,赶紧给朱由模介绍了一下。
朱由模只是“嗯”了一声,根本没有搭理正在忙碌的高邦佐。老高虽然急,但他做的这些事,蛋用都没有,百无一用的人,朱由模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
一路尽是乱象,朱由模也是根本没心思管,只能尽快找到王化贞。潜伏巡抚衙门并没费什么力气,朱由模已经远远看到王化贞神戳戳的在处理着什么文书,正准备上前攀谈,却见以为将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是参将江朝栋!”鲍承先是谁都认识,即便只是匆匆跑过,他也能认出来。
朱由模不知江朝栋是来干嘛,便指示众人潜伏了下来,想看看情况再说。江朝栋闯入了王化贞的房间,王化贞很生气的训斥了他两句,但江朝栋却没有像平日那样恭顺,而是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事情危险了,请中丞大人快走!”
王化贞不明所以,朱由模也是一愣,但江朝栋的动作很快,扶起王化贞便走。直到王化贞都被江朝栋给拉走了,朱由模才反应过来,可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江朝栋是带着马来的,王化贞已经上马开跑,只有两个仆人急匆匆的跟着而已。
“这……这……”朱由模指着王化贞远去的方向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算什么事啊!仗还没打,广宁虽乱但还有希望,整个辽西最有权力的王化贞却跑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