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应泰对朱由模很客气,但对高达、沐辰等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朱由模带回来的六千多人,莫名其妙的便在叛军的边缘溜达了一圈,然后应有的待遇便全都没了。不仅没有获得任何奖赏和抚慰,连他们斩获回来的首级和战利品,也全都被袁应泰给没收了。
六千人被全部打散,分散到了辽阳的守城各部之中,至于他们被没收的功劳,袁应泰则安到了李秉诚等三总兵的头上。这就很现实了,朱由模带回来的部队,绝大部分都是散兵拼凑起来的,唯一成建制的戚家军也残了,从袁应泰的角度来看,他们根本没有被拉拢的价值。
李秉诚等人则不同,虽然沈阳之战他们的表现很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受到的损失也极小。三总兵麾下的家丁集团都在,核心战斗力根本没有受到影响,自然就很有价值,值得重点拉拢一下。这就是文官集团的想法,但却更进一步的促使小军阀们畏敌避战,谋求保存自己的实力。
武将若是血拼迎敌,核心实力肯定要受损,但战后分功劳也是要看实力的。在文官们处理问题的模式下,战后实力最强悍的人,往往能分得最大的功劳,哪怕他在战争中的贡献是负数。文官们都是善于图谋将来的人,自然要用最小的代价,谋求最大的利益。这就让武将们往往不考虑怎么打仗,只是研究如何保存实力,毕竟朝廷并不看仗是怎么打的,只看最后谁的实力最强。即便最后打了败仗,只要自己的实力在,朝廷也不会过分的追究自己。
朱由模是不知道沐辰等人受的委屈的,他已经给袁应泰关进了一处只有三间房子的小院,再次开始了自己坐井观天的生活。朱由模很愤怒,所以他化身为祖安老哥,每天都在问候袁应泰的祖宗十八代。
朱由模身边的小太监们,也算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胆子都大了起来。朱由模每天骂,他们也一样跟着骂!
“娘的,袁应泰这个老猪狗,分明是嫉妒主子功劳,居然设诡计夺了主子的兵权,早晚一天得捏死这不要脸的老混蛋。”
“主子虽然年少,但千军万马一样指挥若定,皇天贵胄岂是他这个老猪狗比得了的。这老家伙儿就会打败仗,沈阳便是因为他丢的,若是让主子统领大军,早就灭了建奴了。”
“行伍上那些兄弟多舍不得主子啊!主子出营的时候,多少人都哭的不行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朱由模也没在意小太监们的谩骂,他也很愤怒,大家伙儿宣泄一下也好。朱由模只能默默的数日子,等着努尔哈赤兵临辽阳城下,自己再找机会出去收拾旧部。但是朱由模低估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小太监们,太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何况这些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小太监,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
朱由模没有在意小太监们,袁应泰也不觉得已经被卸下了爪牙的朱由模领着一帮太监能做什么,然后高无忧、梅春旺等几个胆大包天的人可就活动了起来。因为看管并不如何严格,所以高无忧等人随便编了个生病买药的借口便溜了出去,然后他们便见到了许多不该见的人。
太监可是政治生态顶层的人物,虽然小太监们没有什么品级,年纪也都小,但毕竟是在宫里混过的,他们见过、听过的可一点都不少。所以小太监们很清楚,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和权力比起来,钱一文不值。
为了重见天日,小太监们纷纷掏出了家底,把他们平时贪污朱由模的钱都给拿了出来。高无忧等人用这些钱,买了许多的酒肉、药品,逐一慰问了曾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们。而且他们扯了朱由模的大旗做虎皮,声称这是朱由模的日常份例。朱由模怕袁应泰不照拂各部,自己从口粮里省出来,给大伙儿补一补的。
一番交游下来,朱由模拉拢人心过程中缺失的部分,全让这几个小太监给补上了,而且高无忧和梅春旺还背着朱由模谋划了一些大事。
“主子,您的袍服下摆都破损了,奴才拿出去给您补一补吧!”被关起来的第三天夜里,朱由模正在看着房梁发愣,高无忧和梅春旺好像没话找话的凑到了的身前。
“唉!不比往日了,身上就这一件锦袍了,还指着它蒙人呢!不补了,有了补丁就不好说了!”又是卖东西换钱,又是战乱逃亡的,朱由模身边已经没啥衣服了。
“主子过得如此清苦,奴才等罪该万死!”高无忧和梅春旺赶紧表达了个忠心情绪,当然这也是一句实话,朱由模有不少东西被他们给黑了,卖东西的钱他们也贪污了一部分。
“呵呵……无所谓了,待得……嗯?你们有话要说?”朱由模本未在意,但忽然发现了不对。
于鹏等人都不在,门口有人影晃动,看影子是王杰和刘永,这是干嘛?肯定是在警戒什么。朱由模一行人都给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可警戒的,显然是高无忧和梅春旺有十分要紧的事要说,生怕给人偷听了去,这才里外都安排了人看守。
“英明聪慧不过主子,奴才等万死,确实有话要同主子说!”高无忧和梅春旺先跪下请了个罪,毕竟是他们背着朱由模做了些事。
“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了?”朱由模直接气愤的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贴身太监居然敢背着自己做事,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请主子且息雷霆之怒,奴才等虽然有罪,也请主子容奴才们说完了,再行责罚!”高无忧和梅春旺到也坦然,而且他们坚信,只要他们把大事说出来,朱由模定然不会再如此愤怒的。
“说!”朱由模的态度依旧严厉,有些事是他的底线,违令出击的事,沐辰等人可以做,高无忧他们却是万万不可的。
“袁应泰这个老猪狗,是东林逆党的干将,自从他接手辽东,便没少苛待主子。这次主子率军回师辽阳之后,这老猪狗更是欺人太甚。主子血战建奴,斩获丰厚,这样的大功他都敢贪墨,还敢再把主子关起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奴才们是主子贴心的人,个个都替主子气不过,读书人常说主辱臣死,奴才们自然要为主子报这一箭之仇!”高无忧和梅春旺先说了个靠谱的理由,不然把自己暴露出来,朱由模能煮了他们几个。
“你们几个要去刺杀袁应泰?”朱由模还真没想到几个小太监的能量有那么大,他还以为几个小太监要当荆轲呢!
“奴才等……这个,奴才等……”高无忧和梅春旺被朱由模给问懵逼了,他们几个武艺稀松,拿什么去刺杀袁应泰啊!
“你们可歇着吧!弄不了袁应泰,还得把你们搭进去,再给我惹一身的麻烦!咱们还是老实蹲着吧!还有机会的!”朱由模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只是摆了摆手,便不想再理这几个头脑简单的小家伙。
“主子,适才奴才等所言,不仅是奴才等所思所想,也是沐辰、张北、高达、李向忠、王知春、韩知遇等一众将领们所思所想,更是这城中数千追随过主子厮杀儿郎们的所思所想!”高无忧见朱由模想岔了,而且要把话题终止,赶紧把最重要的事给抖了出来。他们这些天一顿串联,不仅和一众将领结成了生死同盟,下面的士兵也拉拢了三五千人。
“兵变?”朱由模这下可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