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强军戚家军会落到这步田地,袁应泰可谓是居功至伟。若不是这位老哥瞎指挥,不仅戚家军不会落败,白杆兵也能续写辉煌,结果老袁一掺和,白杆兵没了,戚家军也给打残了。

互不统属的几支部队,在没有明确调度指挥的情况下,从多个方向开赴沈阳,好像赌气一样,一个一个冲上去和优势后金军单挑,朱由模也想不明白袁应泰是怎么弄出这么个方案来。若是能有良好的指挥调度,三万骑兵加上四千白杆兵、三千戚家军,即便不能克复沈阳,也肯定能让努尔哈赤元气大伤。骑兵若是能给力一点的话,沈阳可能都丢不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朱由模有当祖安老哥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改如何面对袁应泰。朱由模没有扯旗造反的资源和实力,所以他只能接受小木匠哥哥朝廷的领导,朝廷的法度对他也有效,如何面对袁应泰这个辽东最高指挥官,也就成了一个麻烦事。

好容易到手的部队,朱由模肯定舍不得交出去,但大明宗室不能掌兵,他这个戴罪的无名氏就更不行了。袁应泰夺他的兵权,是一件非常合理合法的事情,唯一的借口便是功劳和辽阳防务的紧迫性。可袁应泰是东林党,还是个死心眼儿,朱由模想起他还真是头疼。

“把咱们斩获的建奴首级,还有衣甲、器械、旗帜什么的,都放到队伍最前面去,到辽阳,孤向袁经略给弟兄们请功!”朱由模也是没辙了,只能玩一招阳谋,把斩获都亮出来,争取个舆论,实在没辙,也再争取下军心。

朱由模自己所部斩获的后金首级不过千余级,但他们后面捡到的可是不少。白杆兵击杀的后金军,他们捡了一小部分,戚家军击杀的后金军,几乎全被他们给捡了回来。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朱由模一共弄回了四千余级,而且个个保真,这可就非常了不得了。若没有沈阳沦陷的惨祸,这许多的斩获,绝对是一场可以震撼大明上下的大胜。而且朱由模让众将把部队的军容整了又整,虽然是败退而来,但却一点也不输于凯旋之师。

士兵们其实连沈阳沦陷都没怎么想过,他们只知道自己打了胜仗,击退了后金军,带着许多缴获来到了辽阳。在他们想来,接下来便是劳军,肯定有酒有肉,弄不好还会有女人。朱由模想的没那么美好,但辽阳怎么也是自己人的地方了,就算不能进城,也会有个营地给他们休息,好歹能睡个安稳觉了。

结果现实和幻想的差距真心不是一般的大,他们不仅没进去辽阳城,连个营地也没混到。四门紧闭的辽阳城,只是用绳子顺了一个差役下来,给部队指定了一处非常开阔的地方,让大伙儿自己安顿自己。别说犒赏酒肉,连一粒米都没提供。

士兵们不断的抱怨,甚至已经问候起了袁应泰的家人,但朱由模却很高兴。袁应泰把他扔在这么个地方,八成是没有夺他兵权的意思了,而且他还可以利用士兵对袁应泰的不满,进一步的拉拢部队,把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死忠。

朱由模所部一路仓皇而行,粮草辎重是啥都没有,袁应泰直接把他们扔在野地里,可是坑苦了一众人马。无奈的朱由模只能让士兵们就近砍伐树木搭建营地,然后又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派高无忧等人去采买物资。

辽阳对朱由模一行非常不友好,但也没有干预朱由模的小动作,可惜朱由模能得到的东西非常有限。简陋的营地里,近六千人的部队,仅有一头牛、一只羊,五坛酒,以及不到二十石糙米可以食用。

“弟兄们,简陋了些哈!孤无能!让弟兄们受苦了!肉不多,孤让可着伤患兄弟们先吃了,咱们只能多兑水喝点汤。酒很少,孤也只能多兑水。稻米只够熬粥,嘿嘿……还是多兑水!孤今日只能用着少有油花的汤,没啥滋味的酒,还有这米太少的粥,敬诸位兄弟了!感谢诸位生死相随,感谢诸位让孤和你们一起活着到了辽阳。孤不善言辞,都在碗里了,干!”所有人都饿得发昏,但朱由模还是演讲了一番,又收了一波人心。

是夜,朱由模把众将给自己准备的帐篷给了伤患,自己和所有士兵一样睡在了野地里。生死相随,患难与共,这一夜,高达、沐辰、张北、王知春、李向忠等等,以及无数的士兵,彻底归心于朱由模。

所有人都过于疲惫了,在自己人的怀里,大伙儿都放下了戒备,所有人都睡的很沉、很香。当第二天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被数万友军给包围了的时候,所有人也都一样的惊骇。他们不是建奴,他们是苦战归来的明军,这是为什么?友军为什么要包围他们?为什么要把弓弩对准了自己?

“袁应泰!”朱由模发现自己被包围之后,更是几乎磨牙吮血。

朱由模还没骂出声来,已经有十几名骑兵冲到了朱由模简陋的营垒边,嘶声大吼了起来:“罪人无名氏,汝本身负重罪之人,天恩浩荡方得苟延残喘,安敢不思悔罪,心怀异志。今擅聚军伍,持操兵戈,所欲为何?天兵骤集,汝尤欲为困兽之斗耶?天心最慈,本经略上承天恩,亦不忍加诛!汝尤不弃械自缚,更待何时?”

“殿下,这……”沐辰、高达等人都懵逼了,这是什么节目啊!朱由模不是皇上的弟弟吗?袁应泰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而且这无名氏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东林狗贼,欺我太甚!”朱由模只能怒骂,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朱由模已经死了这事,是小木匠认可的。

“尔等附逆恶徒,尤不知悔罪耶?先皇四子已于万历四十三年薨逝,泰昌年间追封为怀惠王,尔等归附之辈,不过一无名氏耳!今尔等已入网罗,还不速速束手请降!经略相公恩赏,有擒无名氏来献者,免罪!尔等若仍冥顽不灵,天威降下尔等俱为齑粉!”外面又喊上了,这次不是针对朱由校,而是开始瓦解朱由校的军心。

“标下等护卫殿下冲出去吧!”沐辰、高达、王知春眼下是朱由模的死忠,他们才不信外面喊的那些话。朱由模若真是假的,为什么之前熊廷弼、贺世贤等人都对他那么客气,而且袁应泰也没说出他是谁啊!就算不知道,也不能直接叫无名氏啊!

“唉!东林逆党,逼凌圣驾,矫诏乱国。这是我朱家兄弟的不幸,也是我大明的不幸!孤深感诸位将军厚意,但眼下不是同室操戈的时候,建奴不出旬日便会南下辽阳,还望诸位多加保重,护卫辽阳再建新功!袁应泰要的是我,我出去见他便是,大不了再给他关起来!”朱由模见张北和李向忠有些犹豫,便知道时日尚短,他的威望还不够。

军官们都不稳定,下面的士兵就慌张了,而且眼下也不是内讧的时候。而且他们兵力太少,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围死了,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朱由模也只能拉拢一波人心,然后以保全一众兄弟的名义,自己出现见了袁应泰。

朱由模带着一众小太监见了袁应泰,没有行礼还骂了两句,袁应泰却没把他怎么样,只是安排人客客气气的把朱由模给送去辽阳城里了。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朱由模的身份也不会再有人怀疑了。朱由模若真是个骗子,袁应泰会对他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