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终于问到吴淑珍的死,严嘉心闭上眼睛开始嘤嘤哭泣,严嘉友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那天原本他们不想让吴淑珍来金家村的,倒不是因为我给她说的那个不能离开家门的禁忌,而是单纯是觉得清江市离金家村距离有些远。严嘉友说奶奶火化后原本就应该在清江市落葬,和爷爷的骨灰葬在一起,从来没有听说谁死后是葬回娘家的。

吴淑珍边收拾东西边说:“有些事情是我们不懂,各家有各家的家规,各族也有各族的习俗,那严家老太太本身是内东族人,只是后来嫁给了你爷爷,这才来到清江市。内东族有很多习俗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哥哥,也就是你舅祖父才要求将你奶奶的骨灰带回去下葬。”

听到这里我有些惊奇,因为内东族的主要聚集地并不在西南,而是在东北,马镇金家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村落,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有内东族。所以当时严家兄妹的反应和我现在一样,很是吃惊。

严嘉友说:“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奶奶是内东族的。”

吴淑珍眼睛一翻:“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之前你奶奶生病照顾她的时候,发现她在做梦嘟囔时说的话听不懂。后来又辗转才知道原来那是你奶奶从小说的内东语。我估计啊,你二叔他们都不知道。”

严嘉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隐瞒,和严嘉心对视一眼。

和严子实不同,他们俩从小是由吴淑珍自己带大,并且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外地读书,和严家老太太的感情非常淡薄。他们一直觉得费事费力地到金家村去落葬,很不值得。

临走的时候吴淑珍还特意又叮嘱了句:“对了,到了金家村你们可不要乱说乱做,免得犯了人家的忌讳,人家不高兴。”

严嘉心嘟着嘴说:“我们去了就回来,别在那里多耽搁就行了。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估计睡觉的地方都是潮湿破烂的,我有点害怕。”

事实证明严嘉心的推测有一半是对的有一半是错的。

金家村确实离清江市,甚至离马镇都很远,若从四周稻田农庄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属于穷乡僻壤。但是当地正在大力发展民宿产业,打造特设农家乐,以带动当地经济,所以引进了一些投资。现在那些房屋和设施建设得不仅仅周全,还非常地舒适。

严嘉心到了这里后,竟然赞不绝口。

他们一行三人刚刚下车没多久,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转头一看,正是严老二的老婆沙莎。

严家两兄妹分别称呼了二婶娘后,继续往前走。

吴淑珍对沙莎说:“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刚怎么没有看到你?”

沙莎瞪着眼睛奇怪地说:“大嫂,你没事吧?我们是坐的一趟车来的啊!我就坐在你旁边,还和你唠了一路的嗑呢!”

她这话一说,走在前面的严家兄妹也立刻惊讶地回头看过来。

他们都不记得是和沙莎一起坐过车!并且刚刚那趟县际班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乘客,以至于司机曾经一度想将他们转到另一趟车上去,被吴淑珍严厉拒绝并说要去投诉,这才勉强拉着他们摇摇晃晃来到金家村。

现在这沙莎竟然说是和他们坐的一趟车来的。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可是看着沙莎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吴淑珍感觉到非常困惑,她又不确定地问一遍:“沙莎,你可不要吓唬你大嫂,这开玩笑可得有个限度。你到底怎么到这里来的?”

沙莎也是同样的惊讶,似乎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刚刚在车上还聊得火热,怎么现在说得好像自己凭空出现那般。她说:“要是你们不相信,那看看这个。这个总不会假吧。”

她从包里翻出来车票的票根,吴淑珍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和他们同一趟车!

这时,沙莎像是想起什么,又从背包里取出来一个发卡递给严嘉心:“这是心心的吧,你刚刚说想着车上靠着睡会,这发卡总是咯着你的头。我让你取下来我给装着,难道这事你也忘记了?”

严嘉心迟疑地接过发卡,感觉非常难以置信。因为这个发卡是昨天才买的新款,今天早上她才戴在头上,并且她确实记得当时在车上想要睡觉但觉得发卡咯头的这事。

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同样没有沙莎的存在。然而她又想不起当时自己有没有将发卡取下来,自己又是怎么就睡了过去的经过。

现在这发卡就在沙莎的手中,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位二婶娘确实是和他们坐的同一趟车来!

吴淑珍母子三人纷纷面面相觑,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又证明确实是那么回事。

他们心中疑惑极了,难道他们三人同时失忆了?

那个时候严嘉友和严嘉心心中就有种不安的预感。

沙莎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将票根揣回包里说:“也难怪,这老太太的哥哥非要让我们都到场才能够落葬,把我们喊道这里来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所以有些糊涂。我何尝不也有气,只是想着当时我家那严老二对我是真不错,所以这才来了。算了算了,咱们走快点吧,眼看着这天都要黑了。他们金家也不说派个人来接我们一下。严子实那小子也不接电话,真是不像话。”

她一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烦地严嘉心眉头都拧成了麻花。

吴淑珍还在惦记着车上的事情,一直心事重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沙莎。

突然,吴淑珍无端端“哎!”地应了一声。

另外三个人看着她,严嘉友问:“妈,你在干什么?”

吴淑珍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路,转过头来一脸恐慌地望着他们说:“刚刚我听见你奶奶在后面喊我,我下意识地应声了!”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几个人纷纷感觉到汗毛直立。

沙莎咽了口唾沫说:“大嫂,这太阳都已经在下山了,你怎么随便应声啊。这要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喊了你,你的魂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