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板下方钻出来湿发缠住我的脚,这事本就蹊跷无比,我做好心理准备会在木板下发发现诡异之事。

然而当所见之事处于意料之外时,人还是会被吓一跳!

我蹲下来,慢慢地掀起耷拉下来的白布单,随后竟然看到一张黑白的遗照正和我面对面,视线对实现!

遗照上是个老头,从长相上不难看出这正是严子实的爷爷,严老爷子!照片靠着凳子腿放置,上面覆盖着很多黑色的湿发。湿发往两边搭下来,就像是给这遗照捆绑的挽带。

在遗照的前方摆放着两小节蜡烛,烛身快要燃尽,白色的汁液往四周开始滩化开,微弱的黄色烛光跳动,将遗照上严老爷子的脸照得虚实不定。

他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里正想着,突然那烛火“噗呲”一声熄灭了。周遭瞬间一片黑暗,但很快又亮了起来,亮光来自于一直没有关闭的电灯。定睛一看,严老爷子的那张遗照不见了,只有一堆头发凌乱不堪地散落在地。

我心中涌起一阵恶心,连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诵有词后贴于胸口稳住我的心神。

此时严嘉友他们已经找来了公鸡血,推开门看到我跪在地上以为我在找东西,受到刚刚阴魂冲击,我的头有些晕沉,撑着地站起身来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往后仰倒。我的手胡乱一抓,竟然一把将吴淑珍的搭尸布给拽了下来。

我直呼不妙,她身上缠着头发的死状肯定会将严家兄妹吓得出魂,若那样就大麻烦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布单已经被我拽开。

严嘉友和严嘉心先是惊呼一声,随后就听见严嘉心的嚎啕大哭。

原来此时吴淑珍身上缠着的黑发竟然全都消失不见,只是那身体被水泡过后肿胀发白。严家兄妹看了感觉揪心,这才痛苦不已。

我皱了皱眉头,将布单重新搭在吴淑珍的身上。当盖过她的脸时,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双没有光彩的瞳孔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压着声音对她说:“吴淑珍,我不管你是怎么死的,但都和我没有关系。你不忍心吓唬你的一双儿女,却来吓唬我一个外人?我可告诉你,我是来给你做寿衣的,难不成你想要光着身子走黄泉路?”

这番话一说完,吴淑珍的眼睛果真就闭上了。

我将布单搭好,接过严家兄妹递过来的土碗,用黄符纸沾了公鸡血后贴在布单上。就见黄符贴上去的那刻,吴淑珍的身体出现一阵细微的抖动,就仿佛水面涟漪那样,起伏一阵但不容易让人察觉。

想着刚刚在木板下方看到的景象,我一边开始做寿衣一边问严家兄妹他们爷爷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没想到严嘉友和严嘉心相互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怎么了?”我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反应。

严嘉友说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爷爷,只是知道他是个非常严厉,性格有些古怪的人。

我问他们如何古怪。

严嘉友说:“听我爸说,我爷爷从小就不喜欢他们三兄弟,说自己是断子绝孙命,这辈子都不会有小孩的。说我爸他们三兄弟是讨债鬼,是扫帚星。”

他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但我捕捉到里面有个词。“断子绝孙命?你爷爷为什么要这么说?哪有这么诅咒自己的。”我表示不解。

不光我不理解,严子实和严嘉友兄妹也不理解。我问严子实:“你爸爸也这样说过?”

严子实沉默了一下,摇头说:“我爸妈死得早,我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不过我记得有天晚上我半夜起来撒尿,看到奶奶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于是迷迷糊糊就想要去找她。结果到了门口竟然听见她在里面和人说话。”

“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奶奶两个人,我奶奶能和谁说话呢?所以当时我的瞌睡就醒了一半,悄悄地趴在门缝那里往里瞧。原来我奶奶把我爷爷的照片摆在床头,她盘腿坐在床尾在和照片里的爷爷说话。”

“我就听见她说什么断子绝孙啊,什么小脚女人啊,什么青花瓷瓶啊,当时我年龄小,她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这时就又觉得尿急,我捂着裆就打算去上厕所。哪知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我爷爷在看我!”

“你在说什么?吓死人了!”严嘉心被严子实的话吓得指望哥哥身后躲。

严子实觉得有些委屈,皱着眉说:“真的,当时真觉得爷爷在看我。其实我到现在也觉得奇怪,因为那是我奶奶的床是侧面对着门口,我也不过是看到那相框一个斜面。本身爷爷是对着奶奶那面的,但那时我就觉得爷爷的脸没动,但眼珠子朝我这边瞟过来了!”

严嘉心倒吸口冷气,紧紧地拉着严嘉友。

“断子绝孙,小脚女人,青花瓷瓶……”我小声地重复了下这几个信息点。

严老太太在严子实大婚之日腰系红绳跳楼自尽,这事的因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浮出水面。会不会和严老爷子的古怪之处有关系?

要说起断子绝孙。

严家的三个儿子都已经死了,此刻三个严家孙子辈似乎也不断地遭遇着怪事,这算不算断子绝孙?

我问他们二伯娘是一直没有孩子还是曾经有过?

严嘉友是他们中最大的一个,他想了想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嘉心还在我妈肚子里,我好像是参加过一个葬礼。在葬礼上我一直在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男孩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那个小男孩是二婶娘的孩子。但是后来我问我爸妈,他们谁都说没有这事。他们说二婶娘和二叔身体有毛病,生不了。”

我边听着他们说着,手中的针线一刻不停地上下飞舞。

我在剪刀和缝衣针上都抹上了公鸡血,每次进针和裁剪的时候都能够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

就在进行收尾钉扣子阶段的时候,我停下了手中的活路。

“现在我要为这身寿衣做收尾的工作了,扣子一缝,两襟相连,遮身蔽体,魂魄相依。为了能够安稳你们母亲的魂魄,现在我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