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太阳就像是硕大的白炽灯泡,散发出来的热量烤得我和冯幻浮快要融化。眼前的山村空无一人,若不是偶尔闪动的光线,会让我误以为看到的是一幅画。
四周除了锣敲鼓击,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我和冯幻浮相互对视一眼,我扶着她走进了村庄。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我们走出魔障的关键点,极有可能凶险异常,但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我们就得闯上一闯。
整个村庄空荡荡的没有人气,沿路的平房或是大门紧闭,或是门窗敞开,虽然庭院整洁,院子平台上还晾晒着五谷,但就是没有人。锣鼓声回荡四周,听上去就像在旁边,又像是在远处。
“呼哧,呼哧”
冯幻浮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我见她脸颊通红,额头冒汗,问她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她咬着嘴唇,强忍着虚弱摇头。
这时,她抬头望去,对我说锣戏声音好像是从前面那个高围墙里传出来的。我扭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有片高墙围起的区域。我心中狐疑了一下,因为刚刚明明没有这片区域。
扶着她,我们又往前行了十几米。靠近后发现这片高墙围起的区域是个看戏听戏的小广场,高墙上有道不宽的门,是用来收取门票的地方。门上挂了个牌匾,上面的字让我和冯幻浮都为之一愣。
泉木园。
这个戏园子竟然叫做泉木园!
“走,进去看看。”冯幻浮说。我们并排着走进园子里。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乡村戏园子,黄泥巴地面只做了最简单的打平,即便如此,还是有凹凸不平之处。明明头顶上太阳灼热,但那些凹坑中却存有积水。
不远处是个木架子搭建的戏台子,是个有些年生的老戏台,用来搭建的木头很多都已经泛黄发黑,上面的围布也破烂不堪。戏台子下方摆放着三排矮小的长木凳,是村民坐在那里看戏用的。
“哐!哐!哐!”
开戏的锣鼓宣天。突然我们看到地上卷起一阵风,随之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大大小小的村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个个面如白霜,表情各异。或是笑,或是哭,或是愁苦,或是得意,但是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像是印在他们脸上那样,僵硬无变化!
“你看他们的脚下。”冯幻浮说。
我看看他们脚下,又看看我和冯幻浮的脚下,心中立刻明白。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之下,他们没有影子!
“什么东西没有影子?”我苦笑着反问。随后我和冯幻浮相视一眼,往旁边退开几步。
他们像看不见我们一般,缓缓地朝着戏台前长凳走去,木讷地坐了下来。
急促的锣鼓声雨点般敲击响起,台下的人稀稀拉拉地开始鼓掌,就连这掌声听起来也很僵硬。
那块破烂不堪的戏台搭布掀开,一个身着戏服的人从里面带着唱腔走出来。令人惊讶的是,那戏服里竟然是个骷髅,没有皮肉的头颅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彩妆。
“这是唱了台鬼戏。只是不知道他们唱的是哪出?”冯幻浮说。
我说:“唱的是怒斩陈世美。”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些惊讶。我回看她一眼,笑道:“像你们这些时尚小姐大概是听不懂,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冯幻浮欲言又止,我大概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就听见戏台子上高喝一声:“陈世美,你抛妻弃子,是否知罪?”
随后就是一阵催人心魄的急促锣声。那声音像是千军万马那般钻入我的耳朵,让我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哪知等我再睁开眼时,我竟然已经是在戏台上!
我趴在一条长凳上,双手被捆在凳子腿上!旁边那个脸上画得花里胡哨的骷髅正举着一把大刀站在我的身旁,旁边还有另一个骷髅卷了根皮鞭握在手中!
“陈世美,你可知罪?”花脸骷髅大声问道。下面的观众木讷地起哄:“知罪。知罪。”
我立刻明白过来,我这是被当成陈世美要被他们给斩了?!
可是冯幻浮呢?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冯幻浮的身影!难不成她已经被这些东西给害了?
“陈世美,你可知罪?”花脸骷髅又用戏腔追问一次,下面的那些鬼同样跟着喊道“知罪,知罪。”
我使劲地挣扎着,发现双手和双脚被捆绑得死死的,完全挣脱不开!
“畜生!还想抵赖吗?打!”
“啪!啪!”拿着皮鞭的骷髅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我的身上!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下面坐着的那些人又在僵硬地鼓掌叫好,这时我看到冯幻浮也坐在那里面!
“你也想我死在这里吗?”迷糊之中我像是在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皮鞭落在身上时的皮开肉绽,也能够感受到鲜血从伤口涌出来的灼热,趴在凳子上我看到底下的那些人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我心里悲叹了一下,如此明亮的太阳却照不到这些鬼的心里。
突然,我看到僵直地坐在人群中的冯幻浮流下了两滴眼泪。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痛心。
原来她不想我死!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死!
我又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咆哮的怒吼和更加崩裂的鞭打!鞭子像是一道道雷一下击中我,疼痛让我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扔了她,将她扔了你就可以得救了!”那个阴恻恻的女人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只要你说一句,扔了她,你就可以脱身了……”
“你到底是谁?”我咬着牙问,“你到底是谁!”
“扔了她,把她从那里推下去,你就可以脱身,去啊,去推啊。”
这时,突然一阵阴风将地上的黄土卷起,一时之间砂石漫天,遮云蔽日,周围的光线瞬间阴沉。我感受到手脚一松,从凳子上撑起身体。
我发现此处是壁悬崖,冯幻浮双手被捆在身后,嘴上堵着布条,被一群人推攘着站在崖边!
“去,推她下去!去,推她下去!”那个声音不断地催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