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旁边是个下坡,坡路上种满了松树。听那声音,应该是有人从坡上滚了下去!
我连忙循着声音,拉着树干往下滑行,很快就看到个身穿黑色皮衣的人影。看到那身衣服,我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顺着松针往下滑,很快来到那人身边。
果然我没有看错,是冯幻浮!她躺在泥土里昏迷不醒。
她身上都是松针枯叶,脸上还有擦痕,坡上有明显拖拉出来的痕迹,她是从坡上滚下来的。
“幻浮,冯幻浮?”
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喊着她的名字。她勉强恢复意识,撑着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她虚弱地问道:“你也在这里。是不是看到了那个骨灰盒?”
我惊了一下。她说的肯定是花姐怀里抱着的那个骨灰盒!那时花姐说有人跟着她,难道跟着她的人就是冯幻浮?
不过暂时顾不上去想这些,因为冯幻浮又再度昏迷过去。
她不过是从坡上滚下来,不至于受到致人昏迷的冲击,她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
想到这层,我连忙对她浑身上下进行仔细的检查。
当检查到她左小腿时,我感到手掌湿润粘滑,一看是血液。我连忙掏出匕首,将她腿上的皮裤割开,才发现她的左小腿已经肿胀青黑,腿上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毒蛇的牙印!
万万没想到在魔障之中竟然也会出现毒蛇!
眼看着毒素蔓延得很快,我不敢再做耽搁,用匕首在伤口处划开一条小口。大量黑色带着腥臭味的脓血涌了出来,我抓了一把旁边的三叶草擦去脓血。再露出伤口时,我直接上嘴将剩下无法挤出的毒血吸出来。
吸吮伤口时产生的剧痛让冯幻浮短暂地醒了一阵,她皱着眉头看我一眼,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指甲深深地陷入我的皮肉。“呃!”剧痛让她再度失去意识,她的指甲在我脖子上留下几道抓痕。
顾不上疼痛,我一口一口地将毒血从她的腿上吸出来吐在旁边的地上。那些三叶草在毒素的作用下,很快就发黑枯萎。我的嘴渐渐失去了知觉,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恍惚不定。
终于,我脑子嗡地一声,含着一口毒血晕倒过去。
“小易,傻孩子,这个字不应该那样写,要这样握着笔写。”奶奶温暖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感觉到胸口传来阵阵温热,嘴上的麻木感逐渐消失,意识随之回复。
缓缓睁开眼,发现我正趴在冯幻浮的身上,她气息微弱,看上去像是快要被我给压死了!
我连忙爬起身,脱下外套使劲地往她鼻孔里扇氧气。可是越扇,冯幻浮的呼吸竟然越微弱。实在没有办法,顾不上她醒来会不会锤死我,我擦干净嘴角的血渍,趴下来给她做人工呼吸。
终于,她的呼吸恢复正常。我见她的睫毛抖动了两下,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知道她没事,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浑身酸痛。
冯幻浮还没有完全苏醒,我趁着这个时间坐在旁边休息。我想到她刚刚昏迷之前问我是否也看到了那个骨灰盒,确实,花姐当时无论是神色还是表现都很奇怪。她为什么要抱着骨灰盒?那是谁的骨灰盒?我怎么一时想不起她抱着那个骨灰盒是要离开宣家,还是走进宣家?
正思考着这些问题,突然旁边冯幻浮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乐了,就是昏迷,她还是冯幻浮。我笑笑道:“行啦,没让你谢我,活着就好。”
冯幻浮没有再说话了。
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炙热,看样子冯幻浮可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总这样等下去不是个办法,我站起身来,将她背在背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斜坡。
我背着她沿着那条公路往前走。
这里是魔障,不存在往前还是往后之分,我知道无论我往那个方向走,其实都是走向事态发展的那一端。
但事实上似乎和我所预料的有些不一样。我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但是依旧只有这条公路。我的汗水已经从一滴滴地滑落变成一条线地往下流,两条腿像是灌了铅那般几乎快要拖不动。背上的冯幻浮就像是石头那样,越来越沉重,压得我的背越来越低。
我看着自己的双腿在打颤,每迈出一步几乎都用尽了全力,可就这样,也不过是往前挪了一小步。
“把她扔了,你就轻松了。”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仿佛那女人就在我耳边对我说话。我猛地扭过头去,看到一撮头发消失在视线之中!可我无法再往后扭动脖子,因为冯幻浮趴在我的背上!
“扔了她。扔了你就轻松了。”
这次女人又跑到我另一边耳朵念叨。
我又累又饿,背上的冯幻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现在又多了个女鬼在旁边絮絮叨叨。我非但不感觉到恐惧害怕,反而一股烦躁劲涌上心来。
“滚你码的蛋!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来招惹你邹大爷!小心我把她放下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呼!”一阵阴风刮过。
“噗呲。”身后传来失笑声,但很快冯幻浮又用咳嗽掩饰自己刚刚的失笑。
我将她放下来问道:“你醒了?好些了吗?”
冯幻浮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我坐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累得气喘吁吁。
冯幻浮说:“我不记得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和她生气了,无论她是故意调理我,早就醒了也让我背着走也好,还是刚刚被我的骂声惊醒的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并且看上去活得还挺好。
“没事就好。”我又擦了把汗,站起身来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她瘸着腿追上来,挑衅地说道:“这次你总算不当烂好人了。”
“什么意思?”
“你把她给骂走了。”
“你看到她了?”当时冯幻浮在我的背后,按理说她应该能够看到那鬼的样子。
令我失望的是,冯幻浮摇头说:“我只看到了一撮头发。”
这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我们同时顿住脚步,相互对视了一眼。前方的路出现了变化,看上去像是到了路的尽头,不远处是个村庄。阵阵锣鼓戏声从村庄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