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正在街口的牛肉面馆里吃面,突然一个东西被砸入我的面碗里,溅了我一脸面汤。
抬头一看,正是冯幻浮凶神恶煞地双手环抱,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但我一句也听不见。
后来她好像意识到我听不见她说的话,气鼓鼓地走了。
我耸耸肩,继续吃面。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在我对面坐下来。
我吸溜着面条抬着眼望去,看到的竟然是那个木盒子。
木盒缓缓地打开盖子,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就捏住我正在吃面的嘴巴!随后不顾我“呜呜”抗议,就将我给拽进了盒子里。
就在这时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个梦不算是噩梦,但也不是什么美梦。恐怕是因为我太惦记毛毛跟我说的那回事了吧。
这突然间醒过来,我竟然感觉到饥饿。想着晚餐吃得不算少,现在再吃东西铁定会长胖,我决定起来上个厕所继续睡觉。
哪知一起床我就愣在那里。
不远处的桌子上真的出现了那个木盒,木盒下方还压着一块破布。
我狐疑地走过去,看到破布上用木炭画了一副拙劣的画。看了一阵,我用那块破布将木盒包裹起来放到了床底下。
第二天开门不久,就有客人上门。
寿衣店太久没接单了,所以看到客人来,我连忙迎了上去。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打扮看上去十分讲究,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比较清冷。
她进店之后环顾了一周,点点头说:“他们说得没有错,这个寿衣店从装潢上来看就和别处不同。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个有品位的裁缝店。”
我笑脸相迎:“多谢夫人夸赞,小店刚刚开业没有多久,全靠口口相传。”
“听说你们这里的寿衣可以定制?”
这时毛毛端着水过来,笑着说:“夫人,我们这走的是高端路线,做的都是私人订制。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到款式,那都是按照客户要求来做,绝对不重样。我们的风格也是有多种选择,复古的、潮流的、西式中式的都有,就看顾客的需求。”
毛毛本身就是从事服务行业,招呼起客人来绝对不含糊。我很满意将她留下来,原本在招呼人这方面我就有些生涩,现在有了毛毛,这方面就可以完全交给她了。
不过对于这位刚刚进来的这位客人我心中很是疑惑,在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家中有丧事的悲痛。从她的举止交谈,看上去就像是下午睡醒觉随便逛逛服装商场的贵妇。
毛毛随口恭维了她几句,她竟然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你们可要做好,钱这方面不缺的,主要是要让我老公满意。”
毛毛将订单合同以及笔递给她,笑道:“夫人您放心,我家老板可是正规服装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要不是继承家业,他都已经进了大公司了。他做的衣服绝对包您满意。”
没有料到毛毛这段话说完后,那客人竟然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瞪了毛毛一眼后:“我说了,只要我老公满意。”
见气氛有变,我连忙上前:“是的夫人,无论怎样,您放心,我们都会做到最好的。”
“嗯。”那客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夺过毛毛手中的笔在订单合同上签了字。
等她离开后,毛毛不解地说这人怎么比嫖客翻脸还要快,上一秒还笑嘻嘻,下一秒就阴沉沉。
她也察觉到这个人完全没有丧亲的悲痛,但出手又额外大方。
我拿过合同来一看,原来这个人是沈代霜。
这女人原本没什么名气,但她是宣明辉的老婆,这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宣明辉是富甲一方的企业家,家财万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老婆会出现在泉木街。
再看她的要求,我吓了一跳。她竟然要求用昂贵的欧根纱做寿衣,款式是西式婚纱。
用婚纱做寿衣?她这是做给谁的?
我和毛毛相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啊?要不要给她做啊?”毛毛问道。
我收起合同说:“做,当然做。这是生意,没道理有钱不赚。至于这事是否另有隐情,我们去看了自然就会知道。不过你要记住,万事皆有因果,我们不知道因,就不要擅自结果。因果循环,切不可乱。”
合同上定的是今天下午去给逝者量尺寸,我让毛毛去做一下准备,吃了午饭就走。
没想到一出门,和冯幻浮撞了个正着。
她看看我,又看看毛毛,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掉了。在经过的时候,她似乎故意地朝毛毛那边靠了一步,肩膀撞了毛毛一下。
瞪着冯幻浮的背影,毛毛在她背后故意大声地说道:“拽什么拽,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却不占优势。哼!”
说着,她还故意将胸挺得高高的,像极了炫耀皮毛的公孔雀。
我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这番话气得冯幻浮头顶冒烟。但是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转过头来和毛毛叉腰吵架。
这一幕,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这冯幻浮咋就和毛毛不对付,是在嫌弃她的出身吗。
她真是被冯天德宠大的公主,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人间疾苦。
然而我和毛毛都没有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和冯幻浮就又见面了!
原来宣明辉请冯天德看风水,定制棺材。但冯天德不在家,就让冯幻浮先去看个大概,回头他再给细细斟酌。
就这样,我们在宣明辉的家中相遇了。
看到我们,冯幻浮的脸上波澜不惊,这一点像极了冯天德。她像是不认识我一样,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宣明辉。
宣明辉的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眼睛通红,这才是悲痛过后的样子。他和冯幻浮交谈一阵后,客气地将冯幻浮带到沙发的位置,请她坐下。
随后宣明辉这才看到我们。他皱皱眉头转身问管家我们是什么人。
管家在他耳边轻言了两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胡扯,我已经请了尤大师来给婉儿做衣服,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本来近来家中事就多,你怎么能够随便放陌生人进宅子?”
他看似是在责备管家,但其实分明就是在对我们下逐客令。
我正打算开口说明情况,就听见门口处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他们是我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