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福利性的公墓园里给三人买了墓地,面积不大,位置也不算好,但怎么也比在冰冷的尸柜里强。

即便如此,三个人的丧葬费用还是花费了我不少。这段时间我跟毛毛一样,没有接生意,只有出的钱没有进的帐。积蓄已经不多,再不接单就只能带着毛毛去讨饭了。

为他们落葬的时候,毛毛一边给李大梅烧纸边絮叨着,有些我听得懂,有些我听不明白。

毛毛说:“行了姐妹,你在这里好好睡,我得走了。”

就在这时,她在地上烧的那堆纸钱灰烬,无风打了个旋。我连忙望向四周,果真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飘闪而过!

我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毛毛消失了一整天,等再回来的时候,她“哗啦”一下拉开胸口衣襟。

“看,好看吗?”

她笑盈盈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冯幻浮恰巧出现在门口。她黑着脸阴沉地看着我盯着毛毛的胸口,狠狠地丢出来一句:“不要脸!”

听到声音,毛毛转过身去不乐意地拉上衣领:“你是谁啊?说谁不要脸呢?”

冯幻浮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此时更是冷傲到了极点。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没有理她,皱着眉头丢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离去。

毛毛本要追出去骂她,被我喊了回来。

“别理她,她就是那样,熟了就好了。”我对她说,“纹身挺好看,不过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看你的胸。”

毛毛嘿嘿乐了,她坏笑地冲我眨眨眼:“这我当然知道,放心。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不会给咱寿衣店丢人的。”

我苦笑摇头。

原来她今天消失一整天就是去给她的胸口纹身去了。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女人,胸前有那么长一条刀疤,总会觉得不好看,所以她就去纹了条青蛇,正好遮住了那条伤痕。虽然刚刚她展示给我看的时候,衣领拉得并不算很低,但从冯幻浮那个角度看过来,确实会引人误会。

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冯幻浮解释。再说,我凭什么向她解释啊,她爱咋想咋想吧。

我拿出那只拨浪鼓交给毛毛,让她没事就摇一摇。她盯着那个鼓面看半天,若有所思地说:“这小丑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担心她会害怕,所以没有将实情完全告诉她,只是说这里面封印的有魂魄,需要不断地敲击鼓面才能将其净化。她听着似懂非懂,但还是笑盈盈地点头让我放心,她会用心完成任务。

我将二楼那间小客房收拾出来,做为毛毛的房间。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坦白说张辉就是死在这个房间里,问她会不会害怕。

她撩了一下头发:“有你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虽然她已经从良,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动作和神态是改不了了,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挑逗的意味。

我正色对她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和你商量件事。”

她眨巴眼睛歪着头:“什么商量,咱们之间还谈什么商量,有什么事老板你尽管说。”

“你从小就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因为你是阴年阴月阴时生人,这你知道吗?”

她摇头。

我继续说道:“你以前不知道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你是特殊时辰所生,所以你天生有当灵媒的体质。当初你会被心魔控制,也正因为如此。”

我观察到她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强作镇定下来。

她有些恍悟地说:“原来……是这样。那老板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

“我想让你成为真正的灵媒。这样以后若再有弄不清的因,就可以直接请亡魂上来说清楚了。”

“啊?啊。”她接连啊了两声,才算是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喏喏地点头。

我笑了笑,宽慰她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成为灵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我的功力也达不到,若真要做成这件事,或许还需要冯家父女的帮助。所以这事我就是先和你一说,怎么去做我还得好好想想。”

听我这么一说,毛毛明显松了口气:“行,反正我已经是老板的人了,即便死了也是老板的鬼。都是老板你的。”

她这话说得我脸红耳赤,叮嘱了几句其他的事情,我赶紧关门逃一般地离开了。

想着楼下店铺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我就下了楼。

没想到刚推开店铺后门,就看到柜台处坐了个人。

光线黯淡,我只看到那人的轮廓,仿佛雕塑般坐在那里。

“谁?”我试探着问了一声。

“啪”地一声,店铺里的灯光亮了!

原来是冯幻浮。

“你怎么进来的?”我惊讶地问道。

冯幻浮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冷笑道:“邹老板,艳福不浅啊。”

我无奈地叹口气:“你这专程来一趟,难道就是为了洗刷我吗?”之前我也没机会向她解释,这次正好顺水推舟地告诉她,下午那会毛毛只是在给我看她的纹身。

“就为遮那条疤,你知道的。”

没想到冯幻浮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德性:“你是看她的胸还是她的纹身还是她的疤关我什么事。”

说实话,对于她的态度我有些生气。我沉着脸说:“冯小姐,既然如此我想你更加没有理由大半夜地闯进我的店里来吧?要知道你这种行为,我是可以到治安局去告你非法入侵的。”

冯幻浮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这才从口袋里取出件东西扔给了我。

“它可以帮你找到张辉。”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店门,走了出去。

低头一看,她给我的东西正是张辉身上掉出来的那副银镯子。

当时正因为这副镯子上涂有黑狗血,所以张桂花的魂魄才不敢靠近。

我不明白冯幻浮当时为什么会将它拿走,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再给我。

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扔下一句话,我总感觉她有种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她在生哪门子气呢?

我攥着那镯子,怎么想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