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汐而言,在她从苏府离开的那日开始,从苏府被宋西野跟常四爷灭门的那日开始,她心中复仇果实便已经埋下,虽然那时的她年纪尚小,但那一夜所发生的种种,至今历历在目。
然而,怎奈何有卢欢的存在,她只能卑躬屈膝,听从对方的吩咐,只渴望能学到杀人的本事,只可惜,那个老东西狡诈,最终还是靠卢山青才勉强会了些本事。
不过不得不说,在卢山青的帮助下,那段日子还算轻松,直到在她成年的那日,自己被卢欢作为贺礼送到宋西野府上,一切都变了。
她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是后来,黑风寨将她从整整一年的黑暗时光中救了出来。
可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苏府灭门之仇,亦或者夺身之恨,她都要亲手杀了宋西野跟常四爷,以及卢欢。
虽然很难,但她不会放弃。
只是今日……
死亡,谁都害怕,大抵是如此,她闭上双眼,等待着行刑的府兵将泛着寒光的长戟插入她的身体。
只是许久,并没有疼痛,也并没有生命的流逝。
唯有一道声音,从那二层楼传来。
“且慢!”
是宁泽年,也只会是他。
二层楼传来声音,那府兵瞬间挺住接下来的动作,不管说话的是谁,那儿的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兵能够惹得起的。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宋西野等人也是。
……
宋西野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他自然不会认为苏汐的出现是因为宁泽年,这俩人年纪差不多,甚至后者要比少年大一点,时间对不上。
他只是好奇,为何宁泽年要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说话,莫非……
同为男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的确,苏汐很润。
“宁公子这是?”
常四爷滑动着手中扳指,然后挥挥手,让卢山青松开。
久久的窒息让苏汐顺着墙倒下,她大口的呼吸,目光却看向二层楼,心道是谁出手帮她,或者说,不是帮。
这种情况下,突然出口帮一个刺客,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但宁泽年还是做了。
原因很简单,其实他不过是因为那只从苏汐身上掉落的锦袋,是几日前,唐景逸在城外绑在树上的那只。
云莱的特殊标记,让人一下子认了出来。
基本可以肯定,这女人来自黑风寨,倒不是黑风寨怎么样怎么样,只是他觉得自己将来或许会用上那个山匪寨子。
他笑了笑,道:“宋大人,如此美人,杀了岂不可惜。”
苏汐绝对是个美人,标准的瓜子脸,加上那桀骜不驯又颇具江南女子柔情的表情,倒真是能俘获一大批追求者,细柔的三千青丝,被雨水打湿散开,确有出水芙蓉的味道,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柳腰,让人欲罢不能。
“哦,宁公子的意思是?”宋西野意味深长的笑着,果不其然。
其实宁泽年刚才说出自己不久后就要离开扬州的信息后,他便放下了对这个少年的警惕,尤其是此刻少年对苏汐产生垂涎的情绪,更是让他高兴。
没错,苏汐是刺客,但这又如何,几年前没成功,今日没成功,今日依然,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用一个女人来收拢人心,无疑是最划算的买卖。
好色与贪财,还有迷权,三者都是笼络人心最佳的弱点,宁泽年好色,岂不美哉。
宁泽年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宋太守明白,他看向常四爷,问道:“那四爷觉得?”
常四爷能说什么,他向来是不怕的,手底下有卢欢师徒,宋西野都放在眼里。
他站起身,长袖一挥,留下一句“自便”,然后自顾自离席。
宋西野虽有些不满,但还是笑着送别,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这苏汐就……”
没有说完,而是继续道:“宁公子,一会可要本官派人送你回去?”
宁泽年摇摇头,“多谢宋大人好意,不过今日可能会很晚,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他不太喜欢宋西野,所以拒绝。
宋西野也不含糊,道了几句“懂的懂的”,便带人离开。
羡云楼很快便冷清下来,收拾现场的侍女下人忙碌着,宁泽年也便下楼。
程云辉见罢,提了一把伞百年跟了上去。
苏汐是倒下对面街上,雨很大,同其前边的卢山青一样,被淋成了落汤鸡。
卢山青本来想搀扶,但苏汐并不吃这一套,一把甩开前者。
直到宁泽年出现,他才看了眼少年,轻声道了句:“多谢”。而后有些可怜的看了看苏汐,无奈离开。
捡起地上的锦袋,甩了甩,里头只剩下几两碎银子,看着上边云莱的标记,是唐景逸的那只没错。
“还能动吗?”宁泽年缓步上前。
虽然卢山青明显留了余力,但有好几招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身上,女子瘦弱,又是数日的隐藏,耗费了精力,故而此时在雨中,看上去很是可怜。
苏汐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着宁泽年,一幅杀人的表情。
在她看来,面前的少年与宋西野等人一样,都是龌龊恶心的畜生,什么救她,分明是想……
见对方没有回答,宁泽年倒没在意,他蹲下身,伸手捏起女人的脸,左右看了看:“倒是张好脸,你说是吗,程百户。”
站在身后为其撑伞的程云辉无辜躺枪,愣了愣,接着木讷的回答:“是。”
闻言,笑出了声,宁泽年松开手,正欲侧头与程云辉说话,突然,原本任人宰割的苏汐暴起,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径直刺向他。
好在余光瞥见,及时反应,宁泽年伸手抓去,刀身嵌入皮肤,献血顷刻间流淌。
而苏汐抓住机会,纵身跃起,翻墙逃走。
好家伙,原来是在装死呢。
“大人……”程云辉并没有追赶,而是看着受伤的宁泽年。
松开手,宁泽年眉头微皱,但只是接过布带随意巴扎,“一点小伤,无碍。”
他站起身,看着苏汐消失的方向,倒是庆幸女人有伤,不然他可不止一点轻伤了。
“大人,我不太明白。”献血随着雨水消失,程云辉看着宁泽年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不明白?”宁泽年笑了笑。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