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年可以肯定,自己绝非出于怜悯而救下苏汐。
天地下的美人很多,他还不至于为了一股子原始冲动而无视小命,不过至于原因呢,他自己也不明白。
想了半天,估计也只是因为那只唐景逸的锦袋吧。
他握了握拳,虽有些疼痛,但好在苏汐当时并非全盛时期,强弩之末的她并没有造成致命性的伤害,故而自己也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并不大碍。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倒是颇为有趣。
忽然,是想到了当时苏汐的那副表情,宁泽年不由笑出了声。
身侧的程云辉一脸诧异,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北镇抚司百户为何发笑,他挠了挠头,问道:“大人怎么了?”
该不会失心疯了吧。
“没什么。”宁泽年甩去掌中雨水,看了眼苏汐离开的方向:“只是觉得刚才那女人,很像一只小猫。”
“小猫?”程云辉有些不明白,这怎么跟小猫扯上关系了。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当是这京城来的百户大人与常人不同吧。
而宁泽年也没有解释,毕竟没有必要。
不过不得不说,苏汐确实像一只小猫,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其总喜欢翻墙,遇见人也跑的快,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刚才二人蹲着时,面对面,他捏住女人俏脸的时候,那表情,很像。
几分可爱,几分桀骜,几分楚楚,几分完全不似恶人的狠辣。
可以说是,好玩吧。
而墙的另一面,苏汐并没有离开,身上有伤,她需要休息一会才有力气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刚才宁泽年的一番话,她完完全全的听了进去。
轻抿惨白的嘴唇,许久,只用她自己能听见的虚弱声音骂了一句:“色犬,龌龊小人!”
虽是这么骂,但那脸上确实不经意的露出奇怪的表情。
小猫。
向羡云楼借了把伞,同程云辉告别,宁泽年便独自离开。
雨中的扬州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朦胧而又朴素,喧腾而又静谧,路上少有行人,往返赶着的大多是乘车的富贵人家,持伞的路人不多,他们身上披着的也还是陈了不知多少年的蓑衣。
宁泽年没有在意周围的人,他知道,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宋西野跟常四爷的,这些人的眼睛在自己离开扬州前,是绝对不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当然,他没想除去他们,因为这样做没意义,死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顶上。
“呼……”呼出一口浊气,漫步雨中的闲适给他一种空前的旷然,望着前边的城门,他倒是第一次对这座淮南道的古城有了几分兴趣。
不可否认,要想让柳佳慧母女安心的生活,靠着宋西野与常四爷二人的口头协议完全没用,但他现在又没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来改变扬州格局。
宋西野虽然总是笑呵呵的,遇见刺客第一时间是躲在侍卫身后,但此人心机很深,是个笑面虎。
常四爷呢,没怎么说过话,但坐在其边上,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能够肯定,这个人要比宋西野危险很多。
至于程云辉,一个暂时顶替千户的锦衣卫百户,为人有些木讷,为官也是老实,其对于宋西野跟常四爷而言,没有丁点威胁,只是一个能够在扬州立足的人,会这么简单吗?
这是他心中的疑问,即便目前来看,程百户都没有对自己生出半点恶念。
“得,管这么多干什么。”无奈耸耸肩,只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不过最主要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孤立无援的自己能够搅动扬州这滩浑水,所以接下来该如何,他完全没有打算。
人还没犯我,我便没有理由犯人。
当然,这是句胡话,他绝对会在对方犯自己之前,先出手。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前边不远处,便是出城的城门。
正此时,宁泽年的前边出现了数名身披蓑衣的壮汉,其中一人脸上一道骇人刀疤,坦胸露乳,颇有几份某山好汉的样子。
而在他的身后,也是几人拦住退路。
“大哥,今天运气不错啊,刚准备出城门办这小子,就在这遇见了。”刀疤男子身侧的瘦高个贼兮兮的说道。
刀疤男子名叫张彪,是这扬州虎头帮的帮主,道上的人给他面子,称其彪哥。
人如其名,挺彪。
“行了,赶紧把这小子揍一顿,完事找潘子拿银子,省的夜长梦多。”张彪抹了把脸,他有些不喜欢这下雨的天气。
闷,麻烦。
“几位好汉,你们是?”宁泽年淡淡问道。
张彪没有说话,而是挥手示意手下帮众上前围死宁泽年。
一二三四……九。
加上张彪,一共十个人,前五后五,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这架势确实吓人。
但对于宁泽年而言,有些小儿科了。
十个街头混混,充其量练过吧,但也只是看上去厉害,实际上,给人的威慑力还不如不言骑的千分之一。
但,他没打算动手,在宴席的那一刻,他便有了打算,藏拙。
所以在张变等人准备动手时,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常四爷,这可是你的地方,就这么打算看着?”
是的,他要呼叫外援。
常四爷的名字一出,张彪等人显然是一惊,忙是左右看看,可片刻过去,哪有那位风云叱咤的常四爷的身影出现。
虚惊一场。
“骂的,这小子虚张声势。”
的确,宁泽年并不确定常四爷是否在附近,但他肯定的是,常四爷的人,在边上。
没人出现,绝对自己被戏耍了的张彪啐了啐,将袖子捋了上去,接着三步直接冲到宁泽年面前,举起拳头便要砸下。
那一刻,沙包大的拳头离着宁泽年的脸只有三厘米,这么短的距离以他的实力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躲闪,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秒,耳畔穿过一道破风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闷响伴随着惨叫响起。
宁泽年再睁眼时,张彪已经躺在不远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