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按着额角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承认什么了，只是从温大公子的语气里，她能判断出，她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
什么因为她睡了他所以要她负责根本都是屁话！他就是把她当成了盛晚晚！
这么简单的答案，她怎么就现在才明白呢？
噢，以前这样的念头也不是没有升起过，可能那会儿都被她下意识否决，她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她仍旧在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会儿心脏传来的痛。
“是啊，我承认了，我承认我就是个自私的女人！我承认我不爱你！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事业！你不值得。”
她一次次被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至少她的心要掰回一程。
温临莫，我不会再爱你了。
「我承认我不爱你」
这七个字如同惊雷一样在温临莫的脑海里炸开，像闪电划破夜空照在人脸上，他的表情几乎瞬间就狰狞起来。
他握着郁晚晚的肩膀，力道大得恨不得把郁晚晚的肩胛骨捏碎。
“郁晚晚，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郁晚晚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始终维持着嘴角的弧度。
“再说一次我也还是不爱你。”
她看着温临莫，终于从这个男人眼中，那漆黑一片的旋涡里发现了裂缝，她看到他的不可置信，看到他的震惊，看到……很多很多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自己肩膀的痛苦在加剧，但她还是在笑。
“干嘛这副表情呢温大公子？你这么惊讶这么受伤，我都要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温临莫脸部线条绷得很紧，咬肌几番鼓动之下，他倏然笑了出来。
“所以，我说我可能爱上你了，你根本就不信是吗？”
或者说她信了，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他的一切都狠狠践踏。
曾经是他的自尊，现在是他的感情。
是他天真了，他怎么会以为他说爱她会让大小姐放下戒心呢？她只会暗自得意，然后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他们都在互相算计，企图让对方痛不欲生。
还好他也不是真的爱她，所以她的这些讥诮讽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温临莫这么想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上的力道已经重到让郁晚晚脸色都发白起来，也刻意忽略了心底一闪而过的阴郁烦躁。
她仍然笑着，她语速极缓，但足够温临莫听明白。
“少来了温大公子，这么拙劣的谎言，你连自己的骗不过，要怎么来骗我？”
她的眼里其实已经盈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反射着卧室巨大的吊灯光，像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仿若巫师手中的水晶球，带着星星点点的恶意，洞穿人心。
“你如果爱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事业上的野心？怎么会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她嘴角的弧度僵了下去，抬手戳着自己的心脏。
“我爱设计！我爱创作！我进入设计师这个行业从来不是为了赚钱！我是要全世界的都穿上我郁晚晚为他们设计的衣服！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几近破音，却如一把利刃，划开温临莫那些被时光封存的记忆。
「这是晚晚和妈妈一起画的哦！以后晚晚还要画更多更漂亮的衣服！画给全世界穿！」
想不起来他那天是为什么出现在盛家，应该是父亲又和盛叔叔商谈合作，顺道把他带过去的。
然后刚一进门，就看得衣着精致的小姑娘像只花蝴蝶一样绕着厉星洲转圈圈。
他听到厉星洲夸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公主，而她竟然也信了，扬着下巴，像宣誓一样的说出那句话，话语里满含憧憬。
她在做梦。
温临莫冷笑着，刚腹诽完，就被转圈的小姑娘发现，她拎着裙摆走过来，先是礼貌跟他父亲打招呼。
“温伯伯好。”
“哈哈哈好好好，晚晚今天好漂亮啊！”
他看到她耳朵尖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也没有啦！”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温临莫撇嘴没有理会。
真能装啊，他当时心想。
然后他父亲扔下一句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便匆匆离开，留下他和厉星洲盛晚晚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盛晚晚几乎在他父亲离开的瞬间就变了脸，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温临莫嗤笑一声，也不说话。
他说实话肯定会被这鬼丫头恶整，但要让他故意说好听话，跟厉星洲一样哄着她惯着她，他可不干。
但他不说话显然也没能逃过一劫，她叉着腰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你说话！说我好看！”
温临莫就不说。
盛晚晚气得咬牙。
“厉哥哥！”
她叫了一声厉星洲，温临莫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厉星洲扣住。
“你干什么？”
盛晚晚哼了一声，上来就揪他的头发，“夸我好看！快点！”
她竟然让厉星洲来偷袭他！温临莫又疼又怒，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丑死了丑死了丑死了！不仅你长得丑你的裙子也丑！就你这个水平还想当设计师，做梦去吧你！”
他当时其实应该忍的，都已经被郁晚晚欺负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早就发现只要他一直不说话，大小姐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把他丢开。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忍住，捡了最难听的话刺激她。
然后大小姐气疯了，让厉星洲把他绑了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鞭子，狠狠抽他，就非要让他夸。
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说，后面还是父亲处理完事情在找他了，小丫头才慌乱地给他松了绑。
大小姐呐，从小到大就这么恶劣，恶劣得招人恨。
“噢，你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毕竟你可是温大公子呐。”
“你只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罢了。”
郁晚晚没有意识到温临莫在走神，还在继续说着也笑着。
“因为你除了是温大公子，你还是温氏总裁，你得考虑自己的公司，你要考虑收益，你考虑了一切。”
“我承认，你的方案很全面，至少按你那个，利润能直接往上翻十倍不止。这个方案对温氏百利而无一害，牺牲的只有我和小宇罢了。”
“但是……”
她顿了顿，喉咙动了一下，咽下逼近嗓子眼的哽咽，极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厉星洲的方案，是将我和小宇的利益最大化，他愿意为我和小宇承担风险，我为什么要选你不选他呢？你有什么值得我选的？你的虚情假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