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没再反复,但也一直没有醒。
沈彦宇不眠不休守了三天,温临莫几次过来甚至都找不到机会插手。
最后忍无可忍让齐再祥去跟沈妈说了一句她儿子该回家了,沈妈才无比惶恐地来医院把沈彦宇拽走了。
公司的事情,能交给下面处理的他都丢给了下面,不能丢出去的,就搬到了病房。
可郁晚晚的情况依旧不见好。
她本来就营养不良,如今一直昏迷更是无法进食,每天只能靠营养液续命。
她脸上被赵老太和赵老大扇出来的巴掌印,在左翊寒精心调制的药膏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那张娇俏的小脸凹陷下去一大圈,苍白瘦弱得不像个活人,昏迷到第七天,温临莫终于忍无可忍,揪着左翊寒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还不醒?这就是你说的脱离危险?”
左翊寒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色淡漠,“我也说了,她求生意志薄弱,如果她封闭了自己不愿意醒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温临莫咬肌鼓动,“什么叫求生意志薄弱?郁天华还在监狱里!”
“那又如何?郁天华又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左翊寒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更何况,即便她在意郁天华,睡个四年再醒来直接去监狱门口接人也不是不行。”
温临莫攥紧了拳,一双眼睛都气红了,为左翊寒这个突如其来的假设。
四年?
不,他不会允许她睡这么久!
“你给我想办法!”
左翊寒神色冷峻,那张冰块脸此刻更是丝丝的往外冒着寒气,吐字都似带了冰。
“想什么办法?是谁把她逼到一无所有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我早说了让你收手你听了吗?现在要我来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连着五个问句。
能把素来惜字如金的左翊寒逼到这份儿上,也是不容易。
温临莫抿唇,“所以,现在要她苏醒,除非唤醒她的求生意志是吗?”
“是。”
温临莫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唤醒?怎么唤醒?
只怕她现在不愿意醒过来,就是不想面对他。
他缓步走到郁晚晚的跟前,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颊游走,将她的五官缓缓勾勒。
“我说,你醒了我就跟你离婚,这样会给你求生意志吗?”
一室寂静,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温临莫轻笑,“看来你挺聪明的,知道我在骗你。你要是因为这个醒过来,我肯定第一个掐死你。”
左翊寒:“……”
说的什么屁话。
温临莫收回手,将手揣进裤兜,转身往病房外走。
“那就这样吧,不愿意醒算了,我看她能睡多久,医药费我也不是出不起,耗着吧。”
躺着也挺好的,脚不能跑嘴不能言的,也没人气他。
想是这么想,但是看着她安安静静躺那里,日复一日,毫无生机,反倒比她以往牙尖嘴利非要跟他作对的时候,更磨人。
直到又过了七天,齐再祥忽然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总裁,沈家那位想要见你。”
温临莫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沈家?”
“沈彦宇。就是总裁夫人她之前……”
后面话没说完,温临莫便已经想起来了。
脑子里闪过一个性格倔强冲动,但是长相干净俊秀的男生。
说是干净俊秀其实有点不合适,因为事实上沈彦宇长了一双很媚的丹凤眼,但你从他的眼神里又看不到那股媚意。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被他融合得很好。
网络上以前有个很火的词叫“狐狸少年”,说的大概就是沈彦宇这种。
如果放在以往,温临莫一定毫不犹豫让齐再祥把人丢出去。
但是想到此时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郁晚晚,他终于被磨得没了脾气,竟然有了一种病急乱投医的孤注一掷。
半个月没见,沈彦宇的状态看起来却远不如半个月以前。
他眼底都是淤青,显然这些天没怎么休息好。
温临莫无意关心这些,靠坐在办公桌的老板椅后面,悠然地看着他,“什么事?”
沈彦宇进来,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眼这个办公室。
比他的家都要大。
他压下心头的苦涩,抬眸定定地看着温临莫,“我想见宛玉姐姐一面。”
温临莫皱眉纠正,“她叫郁晚晚。”
沈彦宇别过脸,“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叫什么,那就是什么。”
郁晚晚,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可宛玉姐姐,就是一个他眼里长得好看又很厉害的邻家姐姐。
两个名字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对他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温临莫对于眼眸这个大男孩的心思也看的分明,但他最近心情确实也不怎么好,没工夫跟他磨叽。
“她还没醒。”
沈彦宇呆了呆,好半晌才咆哮出声,“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没醒?!”
是啊,怎么可能?
她肋骨的伤已经在慢慢愈合,那点轻微的脑震荡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她就是醒不过来。
温临莫无心跟他解释,甚至对他此时的反应有点失望。
毕竟他方才还在想,或许从他身上能有什么突破口——毕竟沈彦宇是郁晚晚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没什么事就滚出去,别耽误我时间。”
齐再祥上前,刚对沈彦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彦宇慌忙道:“我,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理由?”
温临莫的瞧着他,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固执。
直到他听到沈彦宇小声的回答:“她动手帮我改的设计作品通过了,我,我想当面谢谢她。”
什么叫做绝处逢生?
温临莫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他想他似乎找到了唤醒郁晚晚求生意志的途径。
——她的梦想。
他当即起身,几乎是半拖着将沈彦宇拎到了病房。
在推开门看到郁晚晚的那一刻,沈彦宇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似塞了一团棉花。
也就几天不见,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走到郁晚晚的床边,握住郁晚晚冰凉的手,声音竟带了两分哽咽,“宛玉姐姐,我、我来看你了。”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沈彦宇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哭出来,让人笑话。
“宛玉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改的那副作品,过了。”
“暮光的负责人很喜欢你的立意,那边联系到我,让我去记得去面试。”
“我,我之前擅自做主,投稿的时候用了双鱼这个名字,跟那边说了是两个人的共同创作。”
“所以,宛玉姐姐,你快醒过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暮光,你的才华,一定可以被更多人看到。”
温临莫的眼睛一直盯着郁晚晚。
他看到,在沈彦宇最后这句话出来那瞬间,郁晚晚另一只搭在被子上的手,食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