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你是我的妻。”

他的嗓音低沉缓慢,像世界级艺术家手里的大提琴。

分明也不是多动听的情话,但落在郁晚晚的耳朵里,却觉得比以往江宿川在她耳边许下的所有海誓山盟都来得叫人心动。

她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接,再回神时车已经停了下来。

刚进门,她问了齐再祥一句“药箱在哪儿”,人还没回,温临莫就不悦地出声:“先去洗澡换衣服。”

郁晚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狼狈,心中一暖,但看着温临莫的伤,她又蹙眉。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处理完了再去。”

温临莫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小姐,会处理伤口么?是想帮我呢,还是借机报仇救你父亲?”

这人说话真难听。

当然也拜他所赐,郁晚晚总算想起来两人之间还隔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陷入纠结,最后还是摇头,“我不想欠你人情。”

这样啊,那就更不能让她帮忙了。温临莫淡淡地想。

“听话,回头你感冒了,谁来照顾我?”

他嗓音忽然温柔得不像话,郁晚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有什么的东西塌陷了下去。

她终于还是妥协。

直到浴室的门关闭,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温临莫才改道去了书房。

齐再祥找来药箱,先是用剪刀将温临莫的衣服剪开,又用镊子细心挑出来里面的玻璃渣。

素来话不多的特助难得多了一句嘴:“总裁,您对郁大小姐,心软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温临莫一眼。

总裁眉心紧蹙,看不出来是因为处理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他的问话而不悦。

直到齐再祥挑完了所有的玻璃碎渣,才听到自家总裁的回复。

“你不觉得,比起折磨一个人的身体,折磨她的精神,更有意思吗?你说如果未来郁晚晚爱上我,我再告诉她真相,她是不是生不如死?”

齐再祥对这个说法不做评价。

只是在给温临莫上药的时候走了一下神。

这么狰狞的伤口,如果方才不把郁大小姐撵走,怕是会被吓到。

这个念头响起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赶忙甩了甩脑袋。

怎么可能?他们总裁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正想着,郁晚晚郁晚晚裹着浴巾,亦步亦趋地进来了。

“我、我好了。”

温临莫喉结一滚,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齐再祥,见他没有不长眼地抬头,这才皱眉呵斥:“头发都没干,吹好了再过来。”

说话间他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将自己的手肘往不那么容易被看见而角度藏了藏。

齐再祥:“……”

真的不是不怪他多想啊。

郁晚晚皱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上去。

血肉模糊的伤口一下进入她的视野,给了她极大的视觉刺激。

她鼻尖一酸,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疼吗?”

温临莫挑了一下眉,心底嘲笑郁晚晚可真容易上钩,跟他预期的反应分毫不差。

“不疼,乖,先去把头发吹干,别让我受伤了还担心你。”

他刻意放柔了自己的声线,少女心中一阵感动,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顺着血管渗进了她的心房。

郁晚晚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吹干头发。

等她再回来,齐再祥已经在给温临莫缠绷带了。

“严重吗?”她问。

齐再祥瞟了一眼自家总裁,看到他眼中的警告,才垂眸恭敬道:“情况不是那么好,伤口有些深,不能碰水,近期就有劳夫人多照看了。”

郁晚晚不太习惯齐再祥那句“夫人”,愣了愣才讷讷地回了一句好。

直到齐再祥离开,温临莫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夫人洗完澡了,是不是该我了,嗯?”

郁晚晚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但是想到温临莫的伤,她又知道他并非有意调戏,只能深吸一口气,小声道:“那,那我先去给你放水,调一下水温,你,你先换衣服。”

扔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浴室。

温临莫眼底墨色渐深。

脸红的郁晚晚,连脸上那道疤瞧着都顺眼了不少。

想到那道疤,他脸色又冷了下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通得很快,“齐再祥说你有轻微骨裂,还不去医院,怎么回事?”

“骨裂而已,死不了,”他语气无所谓得很,话锋一转,“你跟郁晚晚是怎么回事,她跟你家这么大仇?”

这话一出,电话一下静了下来,良久,左翊寒略显疲惫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她是颜亚的闺蜜。”

“陆颜亚?”

“嗯。”

难怪了。

温临莫笑了一下,下一秒面色却更冷,他的视线瞟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压低了声线,却更显咬牙切齿:“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跟我作对?姓左的,当初你对付陆家我帮了你多少,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左翊寒喉结滚动了一下,沉沉闭上了眼:“阿莫,我不知道你要找的姑娘是她,我……”

他想说他怕郁晚晚走上陆颜亚的老路,他想说他的报复已经结束了承受不了更多的失去,他想说……

他想说的太多太多,可是温临莫没有给他机会。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原因无他,郁晚晚放好水一下迈步出浴室,正好就听到温临莫的最后一句话。

她一下僵在原地,温临莫似有所感地转头,那一瞬间瞳孔紧缩,条件反射掐掉了电话。

“晚晚……”

他下意识这么叫她。

事实上这是他们自认识以来,他第一次用这么亲昵的称呼。

以往都是相当生硬的连名带姓,或者半嘲半讽一句“大小姐”。

可惜即便称呼上再亲昵,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仍旧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温临莫,你很得意是不是?”

郁晚晚没想哭的,她只是想质问。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嗓音就那么哽咽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对他有了好感,刚刚在给他调水温的时候还在回忆他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时,那一份心动。

她想,就这么过下去好像也挺不错。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提醒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提醒她,她宁愿毁容也不愿意嫁他的初衷。

“温临莫,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