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也顾不上感慨了,反正这些东西他也买不起,那样美丽的价格让人看了心疼。
草草的在营口城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到码头上打听有没有直达江淮的船只,不出所料,现在营口已经有了直达江淮的船只,还是定期出发的客船,也都是大船,安全性很有保障。
当然了,这里也有那种小船,价格也低的多。
但且不说这名要回家的男子事前得了老乡的提醒,就算没有那名商队管事的提醒,他也不会去看这种小船的。
他怎么说也是从金矿那种魔窟里摸爬滚打了一圈的,对这种看着有便宜占的东西警惕的很。
谁知道这样的小船会不会在路上的时候,直接把客人弄死,劫了财物把尸体往水里一丢?
茫茫大海,谁能找到死人的尸体?就是朝廷想抓都没有证据。
就像是那些在金矿中被监工们打死的人一样,尸体往深山一丢,等开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让这名男子有些遗憾的是,最早出发的那批客船已经没票了,他只能定了下一个月的票,而且也没能买到直达江淮的船票。
问了一圈以后,他就发现了,如今从营口到大唐各地沿海地区的船只不少,可那些能够直达的船,都不是他这样的等闲小民能坐得起的。
那种直航的船只都是给那些有急事,要做大生意的商人们或者是出游的世家子弟们坐的,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就别想了。
何况,一般的百姓谁没事非要赶着那十天半月天时间,一定要买贵了不止一倍的直航的船票?
所以在琢磨了一番以后,他选中了一趟从营口到津门,再从津门转往扬州的船,这也是他能找到剩下最早的一趟回到江淮的船只了。
在船只不出发的这段时间,他只好又厚着脸皮去找那名同为老乡的商队管事,他手上的钱可都是要攒下来以后买地的,不能在这种小事上乱花。
那名商队管事倒也大气,只要他能平日里帮着商队干点活,他就能在商队租下的住处蹭着住。
所以这大半个多月里,他就一边帮着商队做事,一边在营口城中闲逛,有时会怔怔的看着城市附近的新鲜事物出神。
随便在这里逛逛,他就觉得自己恐怕真的已经在山林里过了上百年了。
那些吞吐着黑烟的,烧的石炭的磨面场,那些用劳什子蒸汽机当动力的锯木厂……
这些哪一项是他在以往的几十年生活中曾经见到过的?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真的就从这几年时间一下变出来的,之前的时候大唐也有,只是没有推广的这么开罢了。
何况以往的时候,他是一名盐丁,每天除了割芦苇煮盐,就是刮盐,一生中出门最远的时候也不过村子附近二三十里的地方。
那时候在他眼里,这世界自然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直到大唐推行了盐政改革,对他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到了他因为起事被发配的时候,他也经过了扬州城,那时候扬州城就已经相当的繁华了,可当时他是一名罪犯,心中正在为接下来离乡万里的事感到惶恐呢。
纵然扬州城再繁华一千倍,一万倍和他这样的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到了现在这时候,他走南闯北见了世面,而手头又终于有了点闲钱了,他才能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对着这些‘新’出现的事物感慨。
才能感受到这大唐的城市和以往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其实就在他家乡的时候,难道扬州城的发展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从他的祖父辈开始,因为修通了大运河,扬州就已经发展起来了,可当初的时候,他从他的祖父辈中能听到关于扬州城的繁华吗?
只可能会是战乱时的惨剧,以及芦苇荡这附近的那些生活。
等到了他记事的时候,纵然已经是李湛在位了,李湛给大唐带来了多少变化,让大唐多少人都吃上饭了。
可在他的眼里,这世界不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吗?
每天的生活不还是煮盐、刮盐?
唯一的一点变化就是集市上有人卖米了,米价也不算贵。
可对于他这样穷的连裤子都没有几条的盐丁来说,哪里来的钱到集市上买米?
所以说,这盛世的浮华从来都不是穷的当裤子的人能欣赏到的,这种人一天到晚只为了生存都要拼劲所有了,哪里会有心思关注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同样的,营口的发展也在很早就开始了。
大唐既然要拿下当时的高句丽,自然是要对辽东进行一定程度的开发的,等到犁庭扫穴拿下高句丽和三韩故地以后,为了稳定局势,也大量的从内地向辽东以及三韩故地移民。
那时候大唐的海运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了,运送移民最常走的就是海运了。
而移民们到了辽东,最先下船的地方也就是营口了,因为当时的辽东唯有辽河流域开发还比较好,至于黑水那都是近两年的事了。
不管是当时的国营农场的大豆,还是辽东发现的金矿向外运输,最后都是要走辽河顺流而下,而后从营口运往南方的江淮的。
就算是想往关陇运输,很多时候为了节约成本,也是先从营口运往幽州,再从幽州走大运河到洛阳,慢慢送到关陇。
可以说,营口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运输要道了。
若是大唐的海运没有发展起来以前,营口的重要性还会低一些,但海运发达的大唐,还要开发辽东,营口的发展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而且辽河流域因为维度更低一点,还能种植点小麦,这点和黑水流域不同,黑水流域想要种粮食,只能种黑麦,黑麦的产量简直是感人……
索性那边的农场都不种植粮食,专门种植大豆,每年都是从江淮通过海运买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