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勤思好问的学生名叫司徒慰，乃是西昭司徒氏第十一代子嗣，司徒氏则是与此前林牧云见过的蜇川李氏一样的贵族，不过这个氏族是为皇室看管祖祠的，这里补充一下，顾家的老祖宗原本是西昭人，西昭位于秦州南，也就是林牧云前世地图上的古长安。

他问了林牧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最早人们还没有掌握牛耕这项技术的时候，耕田是用人力刨土，后来人们开始理解刨土的原理就是把地翻一遍，于是就有了翻地用的犁，再后来，人们发现，人去拉犁就是等于在犁的前方施加一个拉力，于是人们就懂得用力量更强的牛来拉犁，这就是牛耕的发展，究其原因就是用不同的方法来完成同一个目标，而每个方法都是在进步的，以此为根据，是否可以在方法上下功夫，把耕田这个工作变得更加简单？

“你这个想法很好。”林牧云首先对司徒慰的思考表示了肯定，很少能够有人这样去理解问题，说明司徒慰这个孩子打小就聪明，“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再度改进耕地的方法呢？”

“原本还没有的，直到刚才参观了这个工坊，我突然就有灵感，是否可以制作一种工具代替牛、犁和人三个部分，当然，同时代替三个部分可能会有点天方夜谭，那代替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吧，总之就是利用更先进的工具，让耕田这件事变得更加简单，更加省力。”司徒慰说得热血沸腾，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同时，他又不缺乏现实考虑，他自己都觉得一下子用一取代三是很难实现的东西。

“看似简单的耕田，你却把他研究得如此透彻，还懂得究其根本，把此事拆分为牛、犁和人三个部分，司徒慰啊司徒慰，你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林牧云本想说他是天才的，但是又怕他骄傲，别以为有这种眼光很简单，云隐山学院中三百多学生，恐怕三百人都说不出来，甚至有的人连耕田是怎么样的情形都不知道。

“多谢老师夸奖，学生不敢自夸，只是觉得这些确实没什么难的，今天向老师说出来，也是想从老师这里求一个方法。”司徒慰对林牧云早就佩服不已，他和许多林牧云的狂热粉丝一样，认为林牧云无所不能，遇到问题问林牧云，总能找到解决之道。

然而，林牧云只是摇摇头，说，“在我这里给不了你切实的方法。”

“啊？老师也没办法吗？那我这个设想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司徒慰有点沮丧。

“不。”林牧云又摇了摇头，拍了拍司徒慰的肩头，算是安慰他，“你大概也听说过我的经历，我曾在梦里去过一个很奇特的世界，在那里，我见过很多奇怪的东西，在那个世界，你所想的问题，那个世界的人已经解决了。”

“什么？那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司徒慰喜出望外，非常想知道那个世界的人是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的。

“不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来回答我，看你能理解多少。”林牧云说道。

“好。”

司徒慰点点头，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决绝，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坚定，看得出来，他有信念，这是支持他勤思好问的基础。

“你把耕地所需要的分为三个部分，即牛、犁和人，那么你来回答我，牛、犁、人三部分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司徒慰陷入了沉思，他脑子飞快的思考着，似乎有点答案，但是又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最终，他摇摇头，说不懂。

第一个问题他就倒了，在林牧云的预料范围之中，不一定是司徒慰不会，很可能是他会，让他倾其一生去研究，他就能够写出一篇论文来告诉林牧云，牛、犁、人三部分的本质是什么。

林牧云当然没办法给他一生的时间去研究这样一个课题，所以今天就会告诉他：

牛的本质是动力，是拉着犁动起来的力量，以前站在这个位置的是人，后来才换成了牛，所以不管换成什么，只要可以拉动犁就可以了。

犁是执行者，是接受动力之后完成指定目标的工具，在没有犁的远古时期，这个工具是锄头或者是铲子，亦或者就是人的手，这个工具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其必须可以完成指定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把地耕好。

人则是操纵者，是发号施令的，这个部分是确定目标并指挥其它两个部分完成目标的核心，这个部分很难替换，因为的意识才是形成固定目标的基础动力，当然，在另一个世界，这个部分也是可以替换的（人工智能），现在还做不到，所以不去深究。

所以，你必须了解这三个部分的本质是什么，你才可以去改进它。

“嗯！”

司徒慰恍然大悟，满意的点点头。他其实是懂这些的，只是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听到林牧云可以如此明确的表达出来的时候，他对林牧云的佩服更是达到了顶峰。

“你现在懂得了其本质，你又有什么思考？”林牧云继续问。

“动力、执行者、操纵者，如果将操纵者固定为人，那么动力、和执行者就是可替换的部分，除了牛拉犁可以耕地，还有什么可以耕地呢？”

司徒慰再度陷入了沉思，他摸着还没有胡须的下巴，进入了自己的精神领域，他把耕地的情形在脑子里重现，也就是在脑子里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把多余的部分用减法减掉，又把需要的东西用加法加进来。

这个复杂而抽象的演算在司徒慰的脑子里快速生成，他从开始的牛拉犁情形变成了其它形态，比如牛扛着犁，牛推着犁等等，他在生成方案的同时又在用逻辑演算否定掉不正确的方案，一遍又一遍，千变万化。

林牧云看着已经进入深层思考境界的司徒慰，对他是非常满意，都说了，这孩子打小就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