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淑惊异的表情,落在师尊的眼里。

女子将拂尘一拢,温和解释道:

“这谪仙阵内蕴神异,另辟蹊径。对弈双方只以灵压为引,一吟一咏,互抒胸臆,此谓君子之争。”

剑阵对弈。

不拔剑,不动手,只是相对吟咏?

韩淑听得倍感新鲜。

“你可莫小瞧了这‘吟咏’二字。谪仙阵的神异便在于此,可断各人吟咏的格调气韵。

倘若有吟咏之句,格调气韵能与剑阵‘合契’。

则剑阵之中,自会演化剑意,或为四时不同之景,或为千变万化风物。

且格调愈高,这剑意形态也就越强,甚而能直接影响博弈的对手。

下场对弈吟咏者,无不以演化剑意为荣!”

韩淑暗暗咋舌。

既惊叹于这“谪仙阵”的神异。

又对这盛会,多了几分心驰神往。

各宗天骄齐聚一堂,诸般瞩目之下。

试问谁又不想催出剑意,大放异彩,人前显圣?

而为了在此盛会上,一展所长,更有不少人会花上不少时间去备战吟咏之事。

久而久之,这论剑大会,倒成了难得的雅事,也备受各宗后起之秀的追捧。

此刻。

凌云宗。

主峰后山草庐外。

赵勾曲面崖而立,背影孤寂。

在他身后,宋惊雁双手捧着信札。

“赵师兄,关于这论剑大会,师弟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赵勾曲脸一绷。

现在。

他对宋惊雁这个难兄难弟是真的丝毫不抱希望了,已经彻底死心了。

自从与这货达成“齐心协力,掰倒林傲”的通力合作之后。

自己就好像被乌云盖顶。

听他意见。

去大柱峰耀武扬威,最后惨遭林傲侮辱。

后来又给自己出馊主意,拿出勒紧裤腰带攒下的灵石,购置什么天鸟,以期挽回陆师妹的芳心,结果天鸟是林傲造的,又是一场打脸。

好容易林傲得罪了元阳宗,没来得及兴奋,元阳宗竟火速送礼上门。

这段时间,就没有一件事能顺遂如愿。

赵勾曲严重怀疑宋惊雁的长相就坏风水。

听他又给自己献计,赵勾曲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师弟,住口!”

宋惊雁点头道:

“既然赵师兄愿闻其详,那师弟便与你说道说道……”

“喂,我是让你住口啊!”

赵勾曲怒道。

“这论剑大会,邀请的虽然是赵师兄,可赵师兄何不让林师弟代为出席?”

宋惊雁道。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让我跟林傲示好?赵某输人不输阵……”

“赵师兄,你肤浅了!”

宋惊雁咋呼道:

“如今咱们与林傲势同水火,岂有示好的道理?让他代为出席,师弟自然是另有算计!”

“什么意思?”

“师兄你想想,咱们这凌云宗,历年来也从未在那论剑大会上催发过剑意。

说句赵师兄不爱听的话,就算是赵师兄你去了,那也不过是坐着冷板凳,看其他人展露英姿而已。

“所以就算是将这出场的机会让出去,对赵师兄也没有丝毫的损失!”

宋惊雁道。

赵勾曲翻翻白眼。

虽然不中听。

但宋惊雁所说的确是事实。

凌云宗本不善剑道,虽然主峰有《风雷十八式》,商阳峰有《天罡剑阵》。

但门下弟子,对剑道都没有太深的钻研。

诸位长老,各峰掌峰,在抓弟子修行这件事上,对剑道也都只是一带而过,全不重视。

主峰剑法《风雷十八式》,对赵勾曲而言,更只是“技多不压身”的旁支修行。

整个主峰,也只有陆探薇才痴迷于剑道。

所以在论剑大会上,凌云宗历来也不曾有过耀眼表现。

“那你倒是说说,将这机会让与林傲,又能如何?”

“若是让与林傲,说不定咱们就能借着这场论剑,好好让林傲落一回颜面。”

宋惊雁顿了顿:

“云城各宗,顾大公子的剑术在同辈中绝对是独步一人。

吟咏之事,是顾大公子的强项。

更曾于‘谪仙阵’中催发出丹境六重强度的剑意,一时轰动了整个云城!

那丹华宗的罗星宇,在此剑意之下也当场崩溃……”

说到这里。

宋惊雁掐掉了话头,看向了赵勾曲。

“你想借顾远之手,压林傲的锐气?”

凌云宗不善剑道。

至于吟咏那就更无从谈起了。

物质条件决定上层建筑。

凌云宗这种小宗,修行资源匮乏,勉强温饱,哪儿有条件附庸风雅?

何况大柱峰落魄潦倒了这么多年,出身于此的林傲,先天条件上就不够。

倘若是与顾远吟咏对弈,林傲当然只有败退的份。

“可论剑大会,到底是君子之争。

顾远虽可催发强大剑意,但也要点到为止。

林傲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便是真的下场对弈,又如何能保证,顾远会像对罗星宇那般对他下狠手?”

赵勾曲摇头道。

“赵师兄,这就要看你了!”

宋惊雁贼笑一声:

“这顾大公子对自家剑术自视甚高,只需师兄回书一封,只管大言渲染,将林傲吹捧上天。

试想一下,倘若顾大公子听说林傲精于吟咏,冠绝同辈,可称云城第一,他又会作何感想?”

而宋惊雁所想。

便是吹捧林傲精通剑术,更擅吟咏。

到时必定会被顾远当成势均力敌,要全力相迎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