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弟——”
中冲峰。
凉亭内。
宋惊雁失血过多,嘴唇发白,一条大腿包裹得仿佛粽子。
习惯以威猛霸道示人的中冲峰第一人。
在一群师弟师妹面前,有着绝对的威望。
但此刻,宋师兄,竟是罕见地露出了柔弱的模样。
“赵师兄的风雷十八式当真犀利,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刺进了师弟的大动脉,真可谓是集速度与精准为一体,熔力量与灵巧于一炉!”
赵勾曲露出不忍。
眼前宋惊雁的模样实在是凄惨。
可赵勾曲莫名想笑。
“宋师弟,这种时候就不要调节气氛了,好好休息——”
赵勾曲嘴角无意识地抽动。
“大业未竟,岂敢中道言弃!”
拖着身残志坚,扶着亭柱抖抖索索地站起来,两股颤抖,扯痛无比,两只脚也是不由扭出了内八字。
姿势扭捏而辣眼。
“赵师兄,我这便去大柱峰,请陆师妹!”
赵勾曲感动之余,又有些不放心。
宋师弟虽然古道热肠,但终究办事不甚牢靠啊。
但看到宋惊雁满脸苍白,垂死挣扎般爬上了飞剑。
婉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害。
自己也是多虑了。
宋师弟的时运已经到了谷底,怕也没有继续崩坏的可能了,也是时候该触底反弹了。
横不能到了大柱峰,又再遭遇什么惨剧吧?
“那师弟小心!”
赵勾曲展颜道。
目送着宋惊雁一瘸一拐,总算坐稳了飞剑。
又目送着飞剑一瘸一拐,总算出了山门。
赵勾曲才终是幽幽叹息。
陆师妹,如今在主峰修行的时日越来越少了。
作为主峰弟子,反倒大多时间都呆在大柱峰。
身为亲传师尊的南宫长老,对此也是默许的,所以赵勾曲就算万般不忿,也只能放在心底。
等夜深人静,才能顾影自怜,治疗寂寞。
现在这个自己。
哪里还有一点凌云宗三代第一的模样?
赵勾曲仰面望天,沦陷在了内心戏里。
元阳宗。
莫长老垂首面北,跪伏在地。
刚喷的老血,血迹未干,醒目刺眼。
头上冷汗,让他额角麻痒难耐,可他却不敢擦,也腾不出手来。
两手早已结阴阳印,持弟子礼。
“晚辈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出于猎奇,才做了试探,刚触及到深层便险些丧失心智……”
莫长老颤声道。
面对学宫大能,他心中虽有百般不解,此时也不敢多问。
疑惑归疑惑。
但至少。
莫长老此时已经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林傲此子与学宫渊源极深。
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就尝试回溯了一下天鸟的法阵,结果不但当场翻车。
而现在更是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宫大儒,都亲自出手了。
没吓得屁滚尿流,已是难得。
说起来。
这些年,自己身为元阳宗长老,常常也是骄矜自重。
面对神工堂、丹华宗这些二等宗门,照样也要端着架子。
凌云宗这种三等宗门,那更是得仰元阳宗的鼻息了。
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料到,这小小的凌云宗,一座人丁凋敝的侧峰,竟藏龙卧虎。
此事必定要与宗门弟子招呼下去。
断不可轻易招惹凌云宗,尤其是那大柱峰。
凌云宗不足一提。
可那大柱峰,却有着背景深不可测的林傲。
动了下天鸟差点就给自己废了。
这要是动了他这个人,那学宫岂不要挥师南下,将元阳宗给夷为平地了?
一番脑补后。
莫长老越想越害怕,身上寒毛都站起来了。
可笑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竟然敢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对凌云宗颐指气使。
还堂而皇之,命人传递法信,要林傲负荆请罪?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云宗。
大柱峰。
流光颤颤巍巍降落下来。
宋惊雁扶股而立,目光首先瞥向的是那摆在院外,熠熠生辉,显眼夺目的熔炉。
嘴角莫名扯了个嘲弄的弧度。
呵。
别说。
南宫长老虽是暴殄天物,但这大柱峰倒还真的摆上了,连模具、锻台、甚至石炭都摆得有模有样。
老远瞥见在树荫下纳凉,手里摩挲着灵石,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又包起来的苏可。
宋惊雁嘴角的弧度,更弯曲了。
呵,这就是贫穷的众生相么?
“苏师妹,我本以为,这南宫长老赐下的熔炉,在你们大柱峰只会明珠蒙尘,成为一堆废铁。
没想到你们心灵手巧,竟然还摆得这般赏心悦目!”
宋惊雁一瘸一拐。
一边感叹:
“熔炉下塞着石炭,边上还准备了矿石,这模具、锻台也各在其位。”
“宋师兄?”
苏可一脸茫然。
宋惊雁自顾自瘸着走到了熔炉前,一猫腰:
“嘿,连碳灰矿渣都有,这么逼真?不愧是林师弟,我差点以为你们这是真的已经开炉造冶了!”
苏可将十颗灵石又小心翼翼地揣回了兜里。
才拍着手,站起身道:
“宋师兄来我大柱峰,可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居然还露出了职业般的笑容。
宋惊雁这才扭过头,看着苏可,上下打量一番。
因为苏可以前对他可没有过好脸色,向来称呼也是直呼其名,偶尔直接以姓宋的称呼他。
今天竟然一口一个宋师兄,语气款款,还笑得这般灿烂,令人如沐春风。
“苏师妹,如今倒是懂得尊敬师长了,态度这么好?”
“宋师兄,顾客为尊,竭诚服务,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何况还是这种挥金如土的暴发户!
苏可笑得像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