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郊区综合仪馆。
我站在仪馆门前，实在不明白为何堂姐一位女性会开办这种‘地方’。
综合仪馆，其实就是殡仪馆的守灵房。顾名思义，人去世之后三天或七天家人要为逝去的亲人守灵。
当时是我第一次听说，便问怎么不在家守灵？
我姐告诉我随着城市发展，老式房屋换成了小区楼房。
家人去世之后，棺材难入小区。再说小区里搭建灵棚也有些不适。守灵房便由此出现。
清安市是一座小城市，火葬场老旧，葬礼设施并不齐全。我姐就在火葬场对面开办了这家综合仪馆。
这行业确实暴利，短短不到四年，堂姐就买车买房。今年过年回家也不知怎么给我父母洗脑了，非让我来帮忙。
进入大门是一个大院，中央有一座小型喷泉。正前方是六间大型守灵房，目前没有逝者。
靠近大门的位置是综合仪馆服务站。
进入服务站，一位女子起身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女子气质高雅，看她年纪最多二十六七，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工作。
我礼貌的笑了笑：“你好，找我姐，陈欣。”
“你是他弟弟陈森吧。”女子笑着说道：“叫我诗雅就行。”
我环视一圈，综合仪馆服务站与那寿衣店差不多。
花圈，黄纸，牌匾，灵牌，寿衣等殡仪用品应有尽有。
其中纸扎的小人最为显目。
那些纸扎小人都描着浓重的妆容，笑容僵硬，让人心里不免发怵。
我忍不住问诗雅：“在这里工作不怕吗？”
“刚来的时候有一些，习惯了就好。”
我佩服道：“厉害，希望我也能快点适应。”
诗雅闻言笑容凝固，刚想开口，我姐陈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傻弟，不错嘛，还能找到地方。”
“这么大的字我还不瞎。”
我和我姐从小在一起长大，准确来说是她欺负我到大。
我们关系是堂亲里最近的，经常会开玩笑。
陈欣白了一眼，走到身边对诗雅说：“诗雅，这就是我说的堂弟陈森，以后由他值夜班，和你交班。”
诗雅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还没吃饭吧，走，姐带你去吃好的。”
我姐开车在殡仪馆旁边找了一家饭馆。
吃饭过程中，我姐神情严肃地告诉我，在综合殡仪馆决不能触犯的几条规矩。
第一，夜晚有逝者送入守灵馆，必须在大门口烧纸，另在服务站门西旁点燃一支白蜡。
第二，守灵房里夜晚一定要有逝者家人，决不能全部离开，使守灵房空无一人。同时一定要告知逝者家属，不能单独留下孩童和女人。
第三，夜晚有入服务站买寿品者，穿尖头鞋者不卖。
第四，夜晚无论任何人给予你东西，全不能收下。
第五，晚上值班期间，除守灵馆和火葬场业务必须要外出，其余任何时间段不到清晨六点，万不可离开青灵街。
陈欣郑重道：“以上五条记住吗？”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诸多不解。
我对这些一向报以不能不信也不全信的态度，但转念一想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
何况这种特殊的守灵馆，自然有着忌讳。
我也没有过多询问，自己是来挣钱，平平安安就好。
我姐不放心又叮嘱道：“还有，逝者家属外，外人来买东西千万不要过多询问。”
“最后一条一定要牢记，不要离开青灵街，若是出了事，我没法向叔婶交待。”
那你还让我过来？
算了算了，话说回来，我姐给的薪水对我有着不小诱惑。
吃完饭，我姐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
茶足饭饱我走着回到守灵馆，正好到了交班时间。
诗雅一脸不放心说：“那些规矩欣姐告诉你了吧？”
“嗯。”
“别瞎跑，别太好奇，老老实实等着我明天来接班。”
诗雅临走时，我隐约听见她喃喃自语说了句：“欣姐是怎么想的，竟让堂弟来这里。”
这话让我泛起了嘀咕。
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事，我姐是看着我长大，怎么会害我？
诗雅走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说实话我开始害怕了。
偌大的守灵馆仅剩我独自一人，照明只有服务站和大门口两盏昏暗的黄灯亮着。
更使人恐怖的是服务站里卖的全是逝者寿品。
别的都还好，主要是那些纸扎小人，越看越怕，越看越发毛。
我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出了服务站，来到大门口点燃一支烟想缓解下心情。
青灵街位于南城郊区一条小道上，两旁树木庄稼，别说住户，连路灯都没有。
守灵馆正对面是火葬场，相隔不到二十米。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本来想着出来调解一下情绪，结果更他妈怕了。
快步又返回到服务站里，坐在休息沙发上背对着寿品玩起手机。
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大门外响起车辆发动机声，紧接着两声喇叭。
灯光闪耀一辆车急速闯入，朝着服务站笔直开了过来。
这不是一辆普通的车，是一辆白色殡仪车。
金杯大面包，车头绑着黑色大花，在暗色的黄灯下格外显眼。
殡仪车停在大门前，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下车，叼着烟卷推门进入：“陈森，拿上寿品走了。”
“呃...你是谁？”
什么鬼？大半夜开个灵车冲进来让我拿寿品跟他走？
走你大爷，这不是神经病吧？
“张正。”
张正见我一脸戒备：“陈欣没有告诉你？”
我狐疑问：“告诉我什么？”
“这妮子，做事总马马虎虎的。”
张正边说边往里走，拿了一套寿衣服装：“有家属需要守灵房，你要跟着去。”
“她没说过。”
“你打电话问问。”
没有问清之前，我定然不会跟着张正离开。
去外面给我姐打了个电话询问，得到的结果张正所说是事实。
火葬场接到业务后，会询问逝者家属是否需要守灵房。不要就送入火葬场停尸间，需要的话便送到这里，灵车司机会带着守灵馆的工作人员一起前往。
待在这种地方够提心吊胆了。
还要跟着灵车去接死人，这是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