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城的酷暑让人难以忍受。

尤其是中午到下午这段时间,往太阳下一站,就好似要被融化一般。

侯一鸣和江良才上了车,顶着烈日,驱车赶往目的地。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鼎易建材厂里。

侯一鸣下了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和江良才一起,大步朝工厂内的办公楼走去。

烈日照耀下,侯一鸣和江良才两人的背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他们沿着小路快步往前走,不多会,就远远瞧见,办公楼阴影里,好像有几个人。

侯一鸣很快就赶了过去,他定睛一看,发现之前嚣张跋扈的黄易龙,正被谷金方双手反剪、摁在地上,大声呼痛。

柴泽厚守在一旁,一见到侯一鸣,他立刻上前,愤然说道,“一鸣,就是这黄易龙捣的鬼。”

侯一鸣一挑眉,半蹲下来打量黄易龙。

此刻,黄易龙油光满面的脸上沾满灰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一见到侯一鸣,连忙哀声求饶,“哎、侯老板,救命啊,这事儿、这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都是被逼的!”

柴泽厚冷嗤一声,大步上前一踹黄易龙,这才扭头跟侯一鸣解释,“一鸣啊,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郊外有个调包我们建材的仓库吗?

那仓库,就是这个黄易龙的。

他贼得很,明面上收了我们的钱,然后把真货运到我们工地上。

然后等天黑了,在内鬼的掩护下,连夜把那个仓库里的假建材运过来调包!”

侯一鸣瞥了眼黄易龙,冷冷一笑,“到没看出来,黄老板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有些可惜啊。”

他说的,正是那天他们找上门、黄易龙大呼冤枉的事。

柴泽厚也跟着不屑地瞥了眼黄易龙,随后从一旁地上的公文包里,翻出两本账目本,拿到侯一鸣面前,“一鸣,其实一开始我和谷金方也不知道内鬼是谁,但谷金方提醒了我,带着我来查了下黄易龙的账目本。

他和内鬼这一手,还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侯一鸣接过工地的账目本和黄易龙的账目本,仔细比对起来。

不多会,他就发现了端倪,“老柴,这黄易龙账目本上,每一笔送往我们工地的账目下面,怎么多了个夜里的支出,价格便宜五倍,还有你的签名?”

面对侯一鸣的问题,老柴长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让他本就皱纹丛生的脸上又添了分老态,“是啊,当我看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

这笔便宜五倍的支出,不用想,肯定是用来调包的假货。

至于那个签名,并不是我。”

柴泽厚边说、边从公文包里翻出另一份文件,他翻到签名那一栏,递到侯一鸣面前,“的确,建材进货是我负责,这上头也有我的签名,但这笔迹,不是我。

哎,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从没想过,内鬼竟然是他。”

柴泽厚的语气里满是疲态,侯一鸣心里一顿,低头一看,那个早已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文件签名栏上。

俞向文。

这俞向文三个字的笔势走向,与黄易龙账目本上的“柴泽厚”三个字的笔势走向,一模一样。

一旁没有出声的江良才凑过来一瞧,顿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喊道,“俞向文?怎么会是他?”

先不说这俞向文,是柴叔亲自招进来的,带在身边没有一年、也有半年之久。

后来他进入老工厂,和柴叔、俞向文接触,三人关系融洽,他也丝毫没看出,平时大大咧咧、还有些傻气的俞向文,竟然会是这种人。

柴泽厚一抹脸,背着手,佝偻着腰走到花坛边坐下,“你不信,我也不相信。

但我有打电话回老工厂,老大爷说,俞向文早就离开老工厂了。俞向文的性格绝对不是他表露出来的那样,他很警惕,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被他瞒这么久。”

说罢,柴泽厚又气不过,伸长腿一踹黄易龙,直把人踹得哎呦哎呦直叫唤,“这黄易龙也想跑,幸亏有谷金方,不然还真让他跑了。

还好一鸣你提醒我再来一趟建材厂,不然啊,咱们还真就发现不了他们这私下的交易。”

侯一鸣走过去,拍了拍柴泽厚的肩膀,安慰道,“现在发现也不迟。

你啊,年纪大了,就别总因为这些事动气了。

走,把人送去警察局。

眼下假建材一事解决了,工地很快也能重新动工了。”

今天倒也收获颇丰,先是摧毁娄建章想用合同威胁他的计划,然后假建材一事也有了着落。

柴泽厚听了侯一鸣的话,脸色也微微好转。

几人没有耽搁,由谷金方押着黄易龙,柴泽厚带着证据,众人坐上车,赶往并城公安局。

进了局子,事情就简单许多,侯一鸣不顾黄易龙的求情,直接报案,说黄易龙兜售假货,还进入工地偷建材。

公安局的人一眼就认出侯一鸣,知道他是最近西山省名声大噪的老板,那块废弃的老工厂,就是他竞标走的。

警察们不敢耽搁,当即接过黄易龙,押进审讯室开始做笔录。

侯一鸣几人也被留下来做了笔录。

侯一鸣是第一个做完笔录的。

等他出来后,天色已晚。

不过他也从警察口中得知了一个意料之中、也算意料之外的消息。

黄易龙这手狸猫换太子,是受娄建章指示。

据黄易龙所说,娄建章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购置假货,用来栽赃陷害侯一鸣。

侯一鸣站在公安局门口,若有所思看着晚霞。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串上了。

全部都是娄建章,在暗地里捣鬼!

正当侯一鸣发着呆时,一辆车停在公安局前,封鸣蝉拎着不停挣扎的林建梁走了下来。

侯一鸣一挑眉,淡淡笑了,“他还真打算跑?”

封鸣蝉淡淡点头,拎起林建梁,毫不费力往公安局里走,“他想坐飞机逃跑,我在机场摁住他了。”

说完,封鸣蝉把人交给了警察,又沉默地跟着警察进去做笔录。

侯一鸣看着林建梁那副脸色灰白、万念俱灰的样子,无奈摇摇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

侯一鸣又站在门口等了会,直到大家伙都做完了笔录,这才相携离开。

隔天,侯一鸣起了个大早,带着公安局提供的证据,赶往城市规划部。

当天下午,城市规划部就派了个比娄凯新职位要高的领导过来核查。

到傍晚时分,城市规划部张贴告示,表明工厂是遭鼎易建材厂、市设计院设计师林建梁联合陷害导致停工,现已重新翻修。

侯一鸣几人挤在人群里,听着周边老百姓痛斥罪人,看着半字不提娄建章的告示,表情各异。

倒是侯一鸣,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这天后,西山省并城坊间,众多流言蜚语中,突然多了这么一条小道消息。

有传言,坑害侯老板老工厂翻修计划的这两个罪人,是在替大慈善家娄建章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