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大雪刚刚停下,但是并城的寒冷这才哪到哪?

所见之处,全都充满了冬季的萧瑟,就连马路都冻得锃亮,更别说那些抱着胳膊求暖,行色匆匆的路人。

看着那些匆匆忙忙的步伐,似乎连整座城市都跟着焦急了几分。

茶楼里。

康旭之挠了挠头上的乱发,走上茶楼二层,在靠后的一处雅座看到了侯一鸣。

当他上楼的时候,侯一鸣一个人坐在雅座里,不急不缓地煮着一壶茶。

封鸣蝉和谷金方坐在不远处另外一桌上,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侯一鸣不急不缓的样子,康旭之吸了口气。

他步伐快了几步,走到侯一鸣面前,有些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位子上,抄起面前那杯茶,也顾不上烫,一饮而尽。

雨花茶。

“金陵是六朝古都,人文特产非常多,但我唯独喜欢这雨花茶。据说,这个茶喝了,有抗癌、抗衰老,还能保肝……师兄,尝尝?”

这是侯一鸣从金陵回来的第二天,集团

侯一鸣冲康旭之笑了一下,又给他倒了一杯。

康旭之抄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重重把杯子顿在桌上。

砰!

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焦虑,看着侯一鸣:“老板,咱说好的,要办电子厂,可这么久了,没见你有动静啊!”

“老板,我说过,我的目标,就是要半个电子厂,亲手打造一个属于咱们华国人自己的电子品牌!你答应过我的!”

康旭之的声音有点高,引得谷金方那桌儿人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侯一鸣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康旭之激动到有些无礼的行为而生气——自己这个师兄是个技术型人才,说话直,不考虑对方感受是技术宅的天性。

他看着康旭之笑道:“师兄,这事儿我一直操心着呢——但大冬天,雪都没融化,咱怎么办厂啊?现在连建筑公司都不工作……肯定要等开春啊!”

侯一鸣的话,让康旭之顿了顿——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不是侯一鸣不办事儿,是大冬天的,没法办事。

“可是……”康旭之挠挠满头乱发,又道:“可是,老板,咱们可以趁着冬天,先把筹备工作做了啊!”

侯一鸣沉吟片刻,微笑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师兄,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咱们应该做哪些筹备工作?”

这是侯一鸣的管理艺术——他会先把一个问题,抛给他的团队成员,让他们先思考,并且拿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这并非侯一鸣偷懒,而是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团队成员养成先思考的习惯,不然大家全都是跑到老板跟前两手一摊?

那还要团队干什么。

侯一鸣问完,康旭之几乎没有思索,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摆在桌上打开——显然是早有准备。

“老板,有几个工作,我觉得必须在年前做个差不多,不然年后肯定得耽误好几个月……尤其是办厂这么大的事儿,耽误几个月,就一年又过去了。”

顿了顿,康旭之又说道。

“首先是选址——考虑到缩短建筑工期的需要,我建议是找一处现有的,停工停产的国企工厂,把一部分厂区租下来或者买下来。”

并城是工业大城,城市周边有大量国企工厂,其中相当一部分处于停工停车、下岗解散的状态,找一片厂区并不算难。

“我这里有一份我搜集的国企工厂的资料,都是已经停工停车的。”康旭之从包里摸出一沓资料,递给侯一鸣,“但是,老板,具体怎么联系这些厂子,把他们租下来或者买下来,这可就是我的知识盲区了。”

侯一鸣接过那些资料,随便翻看了几下:“继续。”

“第二点是设备。”康旭之道。

“这点我明白了,说第三点吧。”侯一鸣有关于设备的一些思路,所以不用康旭之多说什么。

“第三点,是人。”康旭之正色道。

“老板,我这些天,反复推敲了很多次咱们这个电器厂,得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靠我一个人的能力,撑不起来。”

“老板,我钻研技术还行,但让我琢磨这么庞大的一个厂,我是真有点儿抓瞎。”

康旭之道:“一开始,我的想法是,咱整个小厂,就把之前这种二手翻新加贴牌的模式渐渐做大,等实力成熟后,再增加生产线……”

“但我后来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必须有真正的,有整合能力的电器、电子专家加入咱们,把技术这一块抓起来,不然,干多少年,咱们也不会有真正的技术积累。”

侯一鸣听完康旭之的话,明白他的意思了。

“师兄,明白了。”侯一鸣点点头,“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回电器行——等我消息。”

两天后。

西山省科委。

侯一鸣带着康旭之走进科委办公楼。

“师兄,找人介绍了科委的刘主任,他分管的下属单位有国营电子研究所、电子管厂还有雷达研究所等等……之类的单位。”侯一鸣带着康旭之,一边上楼一边道,“如果西山省有谁知道去哪里找人才,刘主任肯定消息最多的。”

康旭之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神色有点紧张。

这也难怪,论年龄,他现在也只是个大二大三的年轻人,现在毕竟是在“衙门”里,紧张是难免的。

找到了刘主任的办公室,敲门进屋,屋里是个穿着灰色干部服,中等身材偏瘦的中年人,带着一副很厚的眼镜。

一看就是专业型干部。

侯一鸣一向对这样的干部很有好感——他认为,这样的干部才是真正实干的。

他伸出手:“刘主任您好,我是鸣电电器行的侯一鸣,之前和您约过。”

“今儿来打扰您,主要是,我们想筹备一个电器厂,想聘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帮我们主持这方面的工作。”

“西山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想要从事电子、电器方面的工作了。”刘主任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侯一鸣二人,“年轻人,你们的拳拳之心,我很欣赏,但……”

他欲言又止。

“刘主任,您有话就直说吧。”侯一鸣道。

“咱们西山省,重点发展重工业和能源业,对电子这方面不重视,几个研究所都做的不是很好,人才外流很严重。”刘主任道,“唯一一个厂,西山省国营电子管厂,也已经停工、所有工人和专家都下岗啦。”

侯一鸣不死心,又问道:“那刘主任,您和这些人还有联系吗?我们请不到他们,哪怕和他们聊聊,深入了解一下这个行业,也是好的。”

“既然你们执意要找……”刘主任思索片刻,拿起纸笔,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和电话。

“那,你们去找这个人吧,他是电子管厂的最后一任厂长,也是技术口上来的干部,他应该能帮到你们。”

侯一鸣接过纸条,低头看了一下。

“柴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