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20分。

郊外一处废弃机械厂的仓库。

七八辆不同型号的小轿车,有桑塔纳、有拉达、还有国产的长征牌小轿车等等,浩浩荡荡地到了仓库门口。

后面还跟着几辆面包车。

当小轿车里的人们下车后,后面面包车里立刻跳下一些守卫,把守住了仓库的前后左右各个位置。

小轿车里的,全都是位高权重的邹家人。

为首的,正是邹白鹤。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走进了这间仓库。

这间废弃的仓库,似乎停止使用的时间不算太厂,仓库里仍然堆放着一些不知功能的废旧机器,还有一些金属桶等杂物。

浓郁的机油味道有些刺鼻。

仓库正中间已经提前布置了一张长桌,邹白鹤带着邹家人,皱着眉,捂着鼻子,走向长桌。

在工厂对面一个阴暗的车间里,一袭红衣、头戴黑纱的林蔓也,在他们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邹家人走进仓库。

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没有丝毫表情。

仓库里,养尊处优的邹家人,对这样的布置非常不满。

“好好的搞个谈判,为什么要弄在这种地方?”

“是啊,感觉和见不得光似得……”

一个邹家老者脸色很不好看:“丢人!堂堂邹家,为什么一场正常谈判,要弄在这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让别人知道了,以为我们有什么歪门邪道!”

一个年轻一些的邹家人倒是觉得挺好玩,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有几个相对老成持重一些的邹家人说道:“会不会是林蔓也那女人搞什么幺蛾子?为什么要把谈判设在这种鬼地方?”

“是啊!这谈判从头到尾都是林蔓也搞的,会不会是她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邹家人高声道:“林蔓也呢?怎么她没来!”

邹家人发生了小小的骚动:“林蔓也很可能有问题,这地方不对劲,咱们走吧!”

邹白鹤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人们的骚动。

“安静!你们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他冷笑了一下:“杨万红和侯一鸣身边,有几个很能打的保镖,咱们的会议如果设立在什么不可控的地方,万一他们那几个保镖动手,咱们多半要吃亏。”

邹白鹤指指脚下:“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地方,是咱们的主场——我在这个工厂里安插了一百个人!如果杨万红的保镖在这里对咱们动手,她们就会吃大亏!哼哼哼哼……”

邹家人悚然一惊,他们完全没预料到邹白鹤会在这里藏那么多人。

但大家在听到这是邹白鹤的安排后,纷纷镇定了下来。

「呵……哪有什么一百人……只是让林蔓也在路上给侯一鸣安排了一场小小的车祸而已……」

邹白鹤在心中暗笑家族成员们的愚蠢。

就在暗笑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响了起来。

一扭头,他看到林蔓也穿着一袭红衣,款款走进仓库。

邹白鹤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蔓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应该在路上堵侯一鸣,撞翻他的车,然后装扮成杨万红的样子,让他们俩反目成仇?”林蔓也打断了他惊疑不定的话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势,“很简单,我骗了你。”

邹白鹤猛然往前走了一步:“林蔓也,你!”

身后那些邹家人也都纷纷惊怒交加地站了起来。

“白鹤!蔓也,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撞车?什么反目成仇?”

林蔓也拍拍手,语气静静地道:“很简单,邹白鹤骗了你们,而我……”

“骗了你们所有人。”

哗啦!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个仓库周围几个出入口全都被拉了卷闸。

仓库里瞬间漆黑一片,只留下仓库高处几个小窗户往里面投射着不甚明亮的光芒。

同时,邹家人们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泼洒什么液体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刺鼻的气味传入每个人的鼻腔。

邹家的几个男人惊恐地大喊起来:“是汽油!”

有几个邹家人惊恐地试图撞开门,但那毕竟是金属卷闸,靠肉身怎么可能撞开?

嘭!

有人点燃了汽油。

邹白鹤也惊恐起来,他一面大声呼喊着让邹家人保持镇静,一面扭过头,冲着林蔓也狰狞道:“蠢女人!你发什么疯!我命令你,立刻停止这一切,放我们出去!不然……”

“不然什么?打我一顿吗?”林蔓也轻蔑又快意地看着她,红衣在昏暗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妖异,“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你打我?”

像一只索命的女鬼。

邹白鹤胖乎乎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颤抖起来:“林,林蔓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轻蔑且快意地笑着:“邹白鹤,你还记得李鲲鹏吗?”

“李鲲鹏?”

“那个年轻的经销商?”

“他不是失火……”

邹家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林蔓也,又看看邹白鹤。

邹白鹤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李鲲鹏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他未婚妻。”林蔓也终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几年了,我终于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邹白鹤,你死也想不到吧?你派人烧死李鲲鹏的时候,我正和他在一起——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

“你……一派胡言!”邹白鹤惊怒交加,“你不要栽赃好人!我没有!”

“邹白鹤,你恐怕不知道,我未婚夫有强迫症,他每天,所有的水电,煤气,都会反复检查才会入睡,我们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煤气泄露着火的。”

火苗开始窜进仓库里,她的身影在火焰的跳跃中显得更加妖异了,她撕下脸上的黑纱,露出那块狰狞的疤痕。

“还有一点,你恐怕也想不到吧?当年,把我和我未婚夫的房子点燃后,离开时,我看到了你的背影——我永远也忘不掉你的背影!”

邹家人们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们的家主,邹白鹤。

他那个巨大的酒糟鼻在火光里显得异常显眼、滑稽。

“白鹤!你犯了大错啊!犯了大错!”

一个邹家老者捶胸顿足:“咱们是商人啊!商人要本分!你这是商人行径吗!你这是土匪!”

“住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邹白鹤狰狞地打断了邹家人的责问,怒吼道,“先想办法活着出去!不然这个疯女人就要把咱们全烧死了!”

“走不掉的。”林蔓也微笑起来,“外面的人,都是这几年我培养出来的,对我忠心耿耿的人,他们泼完汽油,点了火就离开了——一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

“而我,会陪着你们,一起走完最后一段路。”

她的笑容无比灿烂:“品尝我的复仇吧,邹家人们……你们害死我未婚夫,这些年又对我百般羞辱……现在,你们开心吗?”

火苗窜得更高了,仓库里的空气已经开始难以呼吸,邹家人们有的咳嗽着,有的发出绝望的哭喊声。

邹白鹤怪叫一声,朝着林蔓也扑过去:“疯女人,我掐死你!”

他一把扑倒了林蔓也,表情狰狞,手上用力:“死!!!”

林蔓也脸色苍白,但仍然露出快意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时。

咣!

一声巨响,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撞破仓库大门冲了进去。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捂着嘴,冲着里面大喊:“愣着干什么?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