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廊林区。

连绵起伏的山峰宛若伏在地面沉睡的地龙,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极了绿色铠甲,一棵棵树木拔地而起,直至云霄,如同守卫般守护着这片大地。

远方,天空碧蓝,云层蔼蔼,天地在尽头归于一条线,显得十分辽阔瑰丽。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尽收眼底,让人不禁生出俯瞰苍生之感。

站在山顶,远望天边,宋言问身边的孙不二,“什么感觉?”

孙不二憋了半天,说出了四个字。

“叹为观止!”

宋言笑了笑,“能被你看得上眼,看来这里的确很不错。”

孙不二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满满的惊叹,“真是没想到,绥廊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这么美的地方,我敢保证,最多五年,这里就会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景区!”

他看向宋言,眼中满是激动,“宋哥,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你可千万不能浪费了,抓住这次机会可一定要大搞一场!”

宋言看向远方,“这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了,而是邓天华他们的事。”

孙不二一愣,“宋哥,你不是也有股份在里面吗?”

宋言淡淡道:“股份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出手,我不会参与进来的。”

孙不二更迷惑了,“宋哥,这个景区怎么看都是个摇钱树,你就算啥也不干也能躺着收钱,干嘛要撤走啊?”

宋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孙不二,“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邓天华会想不到?”

孙不二挠了挠头,“是啊,邓大哥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一点啊,那他是图什么?”

宋言负手而立,表情淡然,“邓天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善意,也通过这个办法将我们绑到了一辆战车上,而且,估计等我要出手股份的时候,他也会用远超过市价的价格来收购。”

孙不二眉头拧在一起,一脸的迷糊,“听不懂。”

看着呆萌的孙不二,宋言叹了口气,用简短的语言说道:“邓天华这种人是骄傲的,就算是想找我帮忙,也不会说什么软话,而是付出相应的代价,对应的,他也清楚我的性格,所以不会白白送给我钱。”

这下子孙不二懂了,他拍了拍掌,叫道:“所以说,你们两个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互相帮助呗!”

宋言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孙不二想了想,又问道:“那邓大哥要找你帮的是什么忙呢?”

宋言原本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值得邓天华如此拐弯抹角的,但当那天的事情之后,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些情况。

只不过,这些不方便和孙不二说就是了。

宋言换了个话题,“不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啊?”

孙不二想了想,说道:“我老子来之前没和我说,估计是等京城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会打电话催我了。”

“你就一直跟着我?”

孙不二一脸的理所应当,“我老子让我来找你,我当然是要一直跟着你。”

宋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于孙满信的想法,他现在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尽管还不能全盘而论,但至少孙不二跟在自己身边不会是什么坏事。

就像之前和王天泽对峙的时候,孙不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对于那些心思多疑的人而言,绝不会简简单单的认为孙不二和宋言是私人交情。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联想引申。

一旦看到孙不二跟在宋言身边,恐怕这些人会直接认为孙家是在借此表达某种立场,也就不会轻易展开针对宋言的行动了。

看了一会儿后,宋言收回视线,对着身旁的孙不二说道:“看也看完了,走吧。”

“去哪儿?”

“回平成。”

锦口。

陈海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家。

刚一进门,妻子就迎了上来,替他脱去衣服后,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不禁有些心疼的说道:“那个方洋又针对你了?”

陈海波淡淡道:“他这些年来针对我的还少吗?”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陈海波眉头微蹙,又很快平复下去,“一些琐碎的小事,被他抓到了些漏洞,在会议上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

陈海波的妻子毕玉兰不满的嘀咕道:“他自己的儿子不成事,就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报复你,也难怪他方家一年不如一年!”

陈海波平静道:“进了商盟的那天起,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在想象之中吗?”

毕玉兰有些心疼的伸手摸向陈海波眉心因常年皱眉而产生的皱纹,“你看看你,这两年老的多快!”

看着妻子这幅表情,陈海波古井不波的表情也破功了,他叹了口气,安慰道:“方洋如此疯狂反倒是好事,这说明庸儿他们在平成确实是打疼了方家,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行事。”

提到陈庸,毕玉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她有些得意的说道:“那当然,咱们的庸儿肯定要比他们家那个方明要强!”

陈海波却十分理智的说道:“咱们家庸儿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他有多少本领我最清楚不过,这次能突然掀翻方明,更多的还是因为有宋言的帮助。”

“宋言......”毕玉兰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男孩儿的形象,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快的说道:“宋家真是败落!宋二爷是何等人物!可惜现在却是由宋大爷掌权。”

陈海波摇了摇头,“宋家的内务不是我们能插嘴的,晚饭我不吃了,先回书房了。”

看着陈海波刚一回家就一头扎进了书房,毕玉兰更气恼了,她小声骂了一句,然后拿着陈海波换下来的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书房里,陈海波坐在书桌前,幽暗的灯光将他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显得十分深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开始翻看起来。

这样的场景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要上演,自从陆为先离开后,他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本以为丁一然作为新来者,行事还会有所忌惮,可没想到他竟是来到锦口的第一天就公开站边方洋!

他还记得丁一然第一次召开商盟会议,就是接连废除了好几条由陈海波提出的方案,而这些方案,都是陆为先在任时认同过的。

看着方洋眼底那不加掩饰的得意,陈海波知道,自己的苦日子要到了。

果然,之后的时间里,方洋使劲全身解数,稍微找到一点陈海波的毛病和工作漏洞就会无限扩大,而丁一然也对他进行了好几次批评。

就在今天,方洋又因为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来找自己茬,而丁一然依旧是坚定地帮助方洋。

看了会儿文件,陈海波越看越心烦,索性将文件一丢,向后一靠,闭上了眼。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压力倍增,要面对的重担远远超过陆为先在任时,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可即使再难承受,也不得不承受,整个陈家的命运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他必须挺住。

昏暗的灯光下,压力铺天盖地的压来,空气都似乎凝滞住,一时间,书房的空间竟是越变越小,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就在陈海波心烦意乱之时,忽然——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陈海波睁开眼睛,伸手拿过手机,看向屏幕。

一串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

“你好,我是陈海波。”

忽然,陈海波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表情也一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声音中带着自信和从容,又夹杂着稳重和平静。

“陈叔,最近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