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有些不满的弘治皇帝,听到刘氏家族跑路一事,眉头猛然一皱,立刻严肃起来。

这……怎么回事?

竟……跑路了?

怎会如此呢?

他收起形色,缓缓起身,踱步半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宁远私自处置刘忠的事情很重要,严格来说是直接触碰了大明的律法,要严惩的。

可随着宁远这一句话说出口,他也是发现了比刘忠事情更为严重的麻烦。

跑路了啦!

表面上貌似只有山西刘氏家族跑路,可在这背后,反应的却是极大的隐患——大明,可能潜在着许多如刘氏家族一样的人,怀有巨富,但却都想着向外跑。

这些人跑了,可是会将大量的银子带到大明意外的诸多小国啊!

可想而知,一旦跑的人多了,大量的银子向外流出,大明内的银子减少,对经济而言,将会造成不可想象的损失与打击。

事情,非是一般的麻烦了。

“关于刘忠的事情,朕会教三位阁老商议一番。”

想来许久,他低声开口:“最近,你小子就不要乱跑了,在家老实呆着。”

宁远自是老实应下,退着离开。

待得安静下来,弘治皇帝背着手,来到玻璃窗前,踟蹰许久,却是久久无言。

原本,那山西王六等人的事只是一个小事,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是牵扯出干系整个大明命运的超级大事。

“这事……要闹大啊!”

他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似的来到桌案跟前,先后打开奏疏,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两份有关天津那边扣押银两的奏疏上面。

这奏疏提及,进来,天津港那边出现了不少的银两,皆是要运送至外面其他小国的。

非但如此,似是因为近来的经济逐渐复苏,对外贸易大增,天津港那边的货运吞吐量,也是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出口的货物,比之寻常时候不知涨了多少倍。

出口暴涨,可与此同时,进口的货物的量却是少了许多。

大明的物品在整个四方世界,自然是受欢迎的。

可其他诸多小国的货物,在大明也算稀奇,运送回来至少可以赚些银子,可……那许多行商好像不愿赚钱似的,自诸多小国运送回来的货物越发的少了。

这……无论怎么看,都在无声诉说着一个惊人的事实——大明的银子,早就已经开始外流了。

一大堆人,都在跑路啊!

大明,要出大事啊!

“来人,传下去,教天津港那边查的严一些,断不可教许多银子流到外面。”

他当即开口,跟着又命人去调查山下那边的大抵情况。

诸多事宜,大概安排妥当,他才开始思考这背后的根源。

不多久三位阁老赶至,见这位皇帝陛下忧心忡忡的样子,也都不好多言。

原本他们三个还想就宁远的事情说道一番,可现在……显然是出事了啊。

“山西刘氏家族将二百万两的银子向外转移了。”弘治皇帝解释。

三位阁老相视一眼,皆暗感惊心。

他们不知经历了多少事宜,仅仅是这一句话,便联想到许多。

要知道,为了预防银子向外流,朝廷这边早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比如限制银子外流,海关越发严格等等,这诸多措施配合下来,可在最大程度防止银子外出。

结果,就是这样,那刘氏家族的二百万两银子还能轻易转移出去,这说明朝廷的一些方略,作用不大啊!

再深思下来,可就涉及大明朝廷更深的问题了,那便是许多大员贪腐,欺负商人、百姓!

这些人为什么要跑?

是要把银子放在不同的篮子里面,这说明对大明朝廷不信任啊!

若当真放心,又岂会费尽辛苦将银子往外面运送呢?

换而言之,那外面的诸多小国便安全了吗?

未必比大明安全,甚至可能更危险。

可诸多商人、大家族等,还是在费尽心思的转运银子。

为什么?

至少在这些人看来,外面的银子,可能比大明更加安全。

朝廷的信服力,堪忧啊!

“朕以为先前通商银行储存的现银减少,是许多人对于银行抱有了怀疑态度,毕竟经历过那等乱战,危机朝廷,可现在看来……”

弘治皇帝顿了顿,长声叹息:“回头看来,非是一些人对银行不信任了,分明是不信任朝廷,宁肯将银子运送至国外,都不肯放在银行涨利息啊!”

三位阁老默然。

如此看来的话,若非出现王六这案子,朝廷这边一时半会怕还是发现不了如此巨量银子转移的问题。

再深思,二百万两银子出去了国外,朝廷这边且还没发现,是不是意味着在先前……早就有许多银子,被转运出去了?

这事,可是……太恐怖了。

不敢想啊!

不多久,三位阁老离开,许多正在议论着宁远随意扣押刘忠事情的大员,也很快得到消息,而后……几乎所有人都闭嘴了。

若说宁远的事情坏了规矩,那刘氏家族二百万银两转移的事情,堪称是要捅破大明这片天。

要命啊!

是百姓或者说是诸多大家族,对朝廷越发不信任了。

“这下可是麻烦大了,刘忠如此行径,怕是一死难逃啊!”

“怎会如此呢?”

“难道说,朝廷要进行一轮大清洗了吗?”

许多人言语着,越想越是头皮发麻,灵魂够战栗。

原本,无论怎样刘忠都不可能有事的,毕竟朝堂这边已经是很久没有诛杀读书人的案例的。

可现在……朝廷在百姓间失去信服力,其根源就在于许多朝廷命官太过欺压百姓。

就说那山西的王六,带着火药闹事,自是罪无可恕,可这背后的根源是一家子的家产被刘忠联合其妻子刘氏家族强行给人霸占了。

问题的跟,在于刘忠啊!

“看来,一场风雨,已经在酝酿了,大恐怖啊,此番……怕是要死许多人。”

“死人便顶用吗?”

“却也不知最后具体如何,反正都小心着些吧。”

“这一把火,都躲着点,一旦烧起来,就会引火烧身。”

一些人言语着,朝堂之间也就跟着安静下来。

往日间纷飞至内阁的奏疏,也好像突然失联了似的,足足少了半数以上。

一场阴云,不知觉间,已是笼罩在整个京城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