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大概清楚,虽说借股票的事情听起来简单,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相当的麻烦。
查询联系人倒还算方便些,可那建立股票池啊、尤其是后来的借股票,非是一般的麻烦。
“确实,付出的代价不少吧?”弘治皇帝也是开口。
在经过一番险象环生的稳定股市后,他也是想到其中的艰辛。
譬如借股票所要付出的代价。
说最不好听些,宁远在借股票的时候,整个股市正在疯狂的暴涨,且势头不可遏制。
在这等情况下,股票拥有者干脆将股票卖出去,不就可以赚钱了?
在很高的价格位置,且你这边还要将股票售卖,这例外是多大的一个差啊?
所谓在商言商,你想要将人家手里值钱的股票借来,那肯定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啊,至少要比人家自己售卖要更多。
“这个……”
面对询问,宁远也是微微一愣:“那个什么……其实也不是很多的,毕竟臣的家底不少,为朝廷、为江山社稷、为陛下尽忠,莫说区区钱财,便是拿出所有家当也眉头都不皱一下。”
“嗯!”
弘治皇帝重重点头。
这小子虽然平时口花花、臭话屁话有点多,但忠心方面还是值得相信的,于是便也未多想。
反倒是谢谦,偷偷瞥了眼,感觉有些奇怪。
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同样认为宁远这边要亏损一些,毕竟这中间的缓解太多了,且还涉及自己售卖或交给宁远的差价,应是不小。
但……眼看着宁远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他又不禁狐疑。
这小子历来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测的。
那么在此一番控制大盘之中……难不成不会亏?反而还能小赚一笔?
不应该啊!
他暗自摇头,将心思按下。
股市不可抑制暴涨的大势已经被抑制住了,这是保证整个朝堂安全稳定的根本。
大的方向上没问题,便是好的。
再说直白些,此一番之所以能控制住股市,说到底都是宁远一人的功劳。
既然是功劳,朝廷这边更多便要考虑如何奖赏这小子。
至于这小子盈亏方面……当然也要考虑,至少陛下这边可能要考虑以其他方式补偿回来。
果然,不多久,在宁远离开之后,弘治皇帝开口了。
“此番功劳不小啊,这小子已经是国公了,要如何奖赏啊?”
内阁一阵沉默。
按照身份来看,宁远已是国公了,再赏赐……难不成要奖赏一个异姓王?
大明,可是从没有过活着的异姓王。
可以说,眼前的宁远,已经是无可赏赐了,更别提……这小子而今还太年轻,日后陛下这边百年大行之后,太子殿下又当如何赏赐?
“陛下,宁远其人怕是无法赏赐了,或可从其子入手……”
最终,刘健提议。
这也是没法办的办法。
要知道,大明历来都是嫡长制的,连天家且如何,诸多公侯便更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可以说,而今对宁远的赏赐……本就是日后那宁家小济俢的,这个时候就赏赐宁济俢,本就有些多余,累赘一般。
但……没办法啊。
弘治皇帝也是想了许久。
既然不能赏赐嫡长制之下的宁济俢,那就只能自宁远其他孩子入手了。
可偏偏……宁远京城这边的妻妾,只有宁济俢一个正统的孩子啊。
赏赐其他连名义都没的孩子?
与表面或礼法好像都说不过去。
“再缓一缓吧……”
弘治皇帝有些烦闷的说了嘴。
这里面又涉及了一些个其他的事情,譬如那南边、北边的两位,虽不正统,却也相当于封疆大吏。
这是什么?
分明是那小子将自家的后代分别放到了大明的南北,大有分散危险的意思。
朝廷这边为了日后大局的安全稳定考虑,甚至将诸多藩王都给招京城眼皮子地下了,那小子倒好,刚好反了过来。
说得过去?
自然,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南北皆大明,皆在他这君王的管制之下,可这距离远了,有些时候多少会有些掣肘,鞭长莫及啊。
更别提,在他的隐隐感觉之中,那小子……似乎仍旧有跑路的想法。
一团乱啊。
“接下来,多留意着股市吧。”
他面色严肃几分:“马上就要陷入到一阵暴跌,朝廷要的是大局稳定,也不可跌的太多。”
很快,就在当日,不出意外的,股市开盘便直接跌停了。
无数股民心灰意冷,同时也有许多人直接跳楼了。
前两日,本热火朝天的景象,也是彻底寂静萧索下来。
原本负责操控股市的李骆宾也不再出现,消失的无影踪。
又一日,股市再度跌停。
短短五日之内,大盘总量一度从三万万两,直接是跌至一万九千二百万两,足超过一万多万两。
市场,越发的萧条了。
“跌跌不休。”
“这股市……到底要跌到什么时候啊?一直这样跌下去……大家伙手里的银子岂不会分文不值?”
“跌跌,这股票之势,太不吉利,老子要给儿子改叫法,不得再叫‘爹’了。”
“那叫什么?”
“《广雅·释亲》有云:爸,父也!从此我儿必须叫我爸,不得叫跌。”
于是乎,在一股无尽恐慌的笼罩之下,许多人无可奈何,便苦中取乐,甚至沉迷玄学似的。
一日之内,偌大京城不知多少人家,纷纷教孩子改口。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恁爹,是恁爸爸。”
许多人苦心教导。
实在教导不了的,便直接动手揍。
以至于这一日走在京城的宁远以为自己仿佛做梦似的。
便见几个孩童,似是因为心情不好,竟打了起来。
双方之间有来有往,且嘴上叫骂连连,各种“我是你爸爸”骂个不停。
“啧啧……”
他不住摇头,转而来到交易所跟前,一瞬间便有许多人围拢上来。
“宁大人,这股市……到底要跌……呸,要爸到什么时候啊?”
“是啊,宁爸爸,您快给大家一共准数吧,再这样下去,实在受不住了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
宁远付之一笑:“股市上行,下跌都是有着自己规律的,莫名暴涨,没有支撑,自然会暴跌下来。”
他只是简单说了嘴,不愿多言,进入交易所。
不出所料的,这一日,大盘再度跌停。
总的体量也是从一万九千二百万两,直接下跌至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万两。
经过这数日的暴跌,前期疯狂的涨幅,也基本被耗尽,再有一日,整体趋势便要下行。
“时机……差不多了啊。”
看了大盘许久,他低声自语。
而今,他本身的钱财已经很多了,虽拿不出千万两现银,但总身价早就超出许多。
再加上他此番操纵股市最初的目的便不是赚银子,而是为了稳固大盘。
到得当下,既然整体大势已然得到控制,眼看着无数炒股之人家破人亡,他也是于心不忍,该收手便收手。
“我宁远,终究还是仁慈的啊!”
他暗自摇头。
转来一日,大盘继续暴跌,总体量大概来到一万五千无百五十二万两,已是于暴涨大势没起来之前持平。
先前所有的涨幅,被消耗的一干二净,且……这还没完。
无数人眼看着这等跌跌不休的大势,眼睛通红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过了这么久了……在那挂单处,买盘的数量相比于卖盘,几乎为零。
诸多个股中,随便拿出来一只,都能看到一大串以跌停价格挂单售卖的,但……无人购买。
有的股票甚至一整日都没有一人购买。
偌大股市,如同陷入无尽深渊似的,且……还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坠落。
“这……难道要大家所有人都家破人亡了吗?”
人群中有人沉声叹息,浑身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这每一日都在下跌,切没有人愿意购买,可不就是要无止境下跌下去?
气氛,低沉且压抑。
然,就在这个时候,在百善布业的个股处,终于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是大掌柜沈三。
“掌柜的,是要……开始涨了吗?”言语间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不知道。”
沈三很干脆的回答:“但,大家也知道,我是百善布业的股东,不忍心看着自家股票如此暴跌,所以愿意小买一下下。”
说着,他直接掏出一沓凭票。
“不多,大概是八万两,小小出手帮一下我背后的作坊。”
轰!
话音落下,当场顿时一针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