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来人……”
“大事不好了……”
“老黄,悬梁了……”
数十万人中,突然有人起身,一阵大叫,顿时吸引了许多人。
跟着,一众人想也不想,忙是凑了过去。
再然后……那个叫老黄的老者,没了。
悬梁自尽,已然气绝!
四周一阵寂静。
一众人只是看着那躯体,一阵默然。
因为,在下方,还有着一道绝命书信。
“老夫姓黄,本一草民。”
“万千罪责,皆在草民之身。”
“草民,愿以一死,换取宁大人之谅解,万请宁大人宽恕草民等人,予草民等一口饭吃!”
“有罪之身黄某,跪谢!”
言语相对简单,可整个事件却教人骇然。
这姓黄的老者,竟是以自己的性命恳请哪位宁大人的原谅!
“宁大人呢?”
人群中,有人小声开口。
跟着众人四处望去,看了又看,又沉默了。
因为,那位宁大人,并未出现。
已是闹出人命了,以性命恳求,那宁大人……竟还未出现?
“大抵是一条性命的分量……不大够吧!”
人群中,有人自语一般。
未必是一条性命的分量不够重,只是此事还不够大!
事情不够大,便不足以引起重视。
“老夫活了五十有九,也活够了。”
“此番,倒是不敢逼迫宁大人,因为宁大人对咱们这些百姓有恩。”
“是故,老头子只愿咱一条狗命,能教宁大人……多看两眼,给大家伙一条路。”
“带咱一个,咱当然知道这事不大好,好像逼迫宁大人似的,所以,诸位,你们听好,此举非是逼迫宁大人,而是为你等出力!”
“我等去后,不必着急掩埋,可陈列一队,简单昭示!”
片刻间,人群中足足站出十余人,一个个手上皆是带着绳子。
跟着,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一个个将绳子挂了起来,将头搭了上去,跟着……身躯颤颤,双目圆睁,直接赴死!
万籁俱寂!
有人偷偷扭头,等待许久,却是仍不见哪位宁大人出现。
十余条性命,分量,仍旧不够吗?
许多人默然。
这动静闹的极大,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哪位宁大人应知晓此事。
既然知晓了,却没出现,那……大抵便是不在意了吧?
不多时,一些人将那去了的十余人陈列一队,悄然跪拜。
一切,似乎都很安静,无声无息。
“他们在逼迫你!”
营帐中,谢迁严肃道:“这事不大简单,一旦闹开,于你名声而言,相当不利,你打算怎么办?就这般视而不见?”
宁远小口喝着茶,浑然不在意似的道:“他们在一点点的加码,好像越多的人,分量越重,但……他们把我想的太好了。”
说着,他突然哼笑出来:“我宁远是在乎别人生死那种人吗?”
谢迁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年轻人,不知觉间,好像有些陌生。
这些年下来,他很清楚,万千百姓们可能未必知晓皇帝陛下,却对这位繁昌侯格外的熟悉,因为繁昌侯此人是相当仁德的,是真心的对百姓们好。
可眼下呢?
这小子竟然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个百姓,一个个先后死去。
是冷血吗?
无情吗?
“老夫不信!”
谢迁沉声道:“若接下来还有人这般死去,你当如何?”
如何?
宁远摇了摇头,喝了口茶,似乎觉得不给劲,又教人拿酒来。
“我对他们已然足够意思!”
他平静道:“如果这成为他们威胁我的理由,我宁肯自辱清白!”
事实上,对于这诸多百姓,他有太多的惩戒措施。
要知道,这可是服劳役,是朝廷强制的。
他这边又是增加伙食,又是给薪酬,却换来这等结果?
这又是什么狗屁道理?
所以,莫管那些人做什么,只要不造反,便……随他们去闹吧。
“行吧……”
谢迁看了看,也是有些无奈,旋即严肃道:“莫管如何,老夫希望你有一些分寸。”
宁远点头,便没有多说,抬头看了看,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还真是有人自以为是,也自以为事情还不够大啊!
要闹的更大吗?
都这么多把柄了……还没人跳出来?
那就教事情闹的更……
“报!”
突然,有金吾卫来报:“大人,开封知府马龙来访!”
宁远忽然提前几分精神,却有些不屑似的道:“他来作甚?本官不见,教他滚!”
那金吾卫低着头,有些为难似的道:“大人,恐怕……来不及了……”
话音方才落下,外面便冲进来一道人影。
“宁远,你还是人不是?”
马龙义愤填膺,抬手指着宁远:“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死去?管也不管,看也不看?你还是人?亏得那些人还如此敬重你,却不想,你竟是这等人面兽心……”
宁远微微撇嘴,而后……
“啪啪!”
他当即拍手,叫好似的道:“好,说得好,然后呢?”
马龙愤然不已:“老夫必当参你一本,为官不仁,不若条狗!”
宁远仍旧点头:“还有呢?”
马龙咬牙切齿:“你……就没半点良心吗?狗东西,你……等死吧!”
宁远豁然大笑:“好的,却不知……谁人会先死!”
说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马龙的肩膀:“先养好着,留待他日,本官亲自取!”
马龙目光冰冷,斜瞥着看了看,大步走了出去。
跟着,他来到万千百姓跟前,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放心,这冤屈,本官为你们鸣!”
“那宁远私心太重,浑不在意大事,本官当教他做人!”
“大家伙且等着看,不用几日,本官便教你等继续劳作!”
这话,说的十分响亮,好似在为这万千百姓着想。
只是,话音落下后,数十万人,却无一人响应!
又是一阵寂静!
马龙看了看,略微有些尴尬。
没看到吗?本官这是在为你们鸣不平啊,怎地半点反应没有?好歹呼应一下啊?
他又等了等,见数十万人只是呆愣的看着,暗自愤愤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而去。
晚些时候,一份奏疏,直接入京。
“繁昌侯宁远不仁,害死万千性命!故意耽搁工期,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