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很清楚此一番功劳之大小。

毫不客气的说,一战之后,北方安定。

瓦剌整体投降,鞑靼被大明包围,日后定不敢乱动,若再加上人口迁移以及北方的诸多商贸往来,几十年内北方无虞。

这等功劳,封一个公爵并不为过。

但,没必要,也不能要。

现阶段而言,无论是驸马都尉还是繁昌侯,于他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老爹还有个国公的位子摆在哪里,宁家,已足够显赫。

若再封个国公,一门双国公,太过高调。

所以,这份功劳不能要,要弱化,分放下去。

早早来到奉天殿外,宁远站在百官身后开始等待起来。

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站在武勋一列中,只不过……习惯了,莫管什么身份地位,往百官后面一战,毫无拘束,舒坦且自在。

太子殿下也来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老宁,本宫一夜没睡,钻研许久,突然发现这个神器作用极大,你说要不要找个借口,把鞑靼、西域、高丽、海盗国给拿下?”朱厚照贼眉鼠眼。

“唔……”

宁远莞尔耸肩:“殿下,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我大明是仁义之国,不可轻易举兵。”

这也是他的原则。

武力强盛,为的是保证自家人不被欺负,非是肆意征伐的理由。

当然,一定要说的话,西域也是他情怀中的一部分,那里盛产棉花以及各种瓜果,得收回来。

而今的河西走廊一带,一会丢了,一会收回,很不稳定。

于是,他保留了瓦剌部的战力。

原因很简单,大明不能轻易动武啊。

四处征战,仗着自己强势就肆意欺负人?成什么了?

大明可是仁义之师!

那怎么办呢?

让瓦剌去祸害别人去!

届时,西域那边被欺负了,少不得要向大明求援,跟着,秉承着道德仁义,再三推诿,大明大军便可入住西域。

“听说,鞑靼公主邀约你狩猎了?”朱厚照突然开口。

“没有……”

宁远本能的反驳,继而以手扶额,头疼万分:“这女人脑子有问题,惹不起,惹不起。”

朱厚照哈哈大笑:“大好儿郎,被女人给难住了,哈哈哈,老宁,你好怂啊。”

宁远:“……”

朱厚照想了想,平静下去,感慨般道:“自古帝王多多疑,但,本宫信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宁啊,你一定要挺住,咬死他们。”

宁远:“……”

他斜睨,目光凶狠。

什么意思?

骂谁呢?

朱厚照嘻嘻哈哈,忙是解释:“本宫也是狗,本宫也想咬人,但,行不通啊,天天读书,困在东宫,钻研学问,他娘——的,狗也不如。”

言语之间,目光却是凛冽起来。

宁远略微思考,轻轻点头。

正话反听,这位太子殿下实际上是在为他鸣不平,讥讽传统的儒家学问。

所谓困在东宫,还不就是学习四书五经,接触些许所谓的帝王心术?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这是厌烦传统儒学的体现!

“多少当朝大员五体不勤,却大谈农道?”

“又有多少人数也不识,却掌管一方?”

“狗屁的科举制,让许多废物一步登天了啊,该改一改了!”

“本宫是储君,同时也是这诸多学问下面的一条狗,还是被拔了牙那种。”

“老宁,你有牙,一定要咬住,实在不行,待本宫登临大宝,封小济修一个异姓王就是了,你安心的去努力吧。”

朱厚照嘟嘟囔囔。

宁远则是眉毛飞抖。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啊。

“殿下,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宁远出声提醒。

“是啊……比如,不一会你就会被人鞭挞,口诛笔伐,呵,明明立了大功,却要被当做罪人,呵……”

朱厚照不住眨眼:“所以……本宫撤了,你挺住。”

说着,便大步走开来。

宁远整个人都傻了。

还真走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

果然无愧是太子殿下!

说走就走,什么狗屁上朝,上个屁!

“哎……”

宁远叹了口气。

这位太子殿下越来越不简单了,某些话,也可能一语成谶。

比如,立功者有罪!

很快,大门打开,百官有序入列。

“吾皇万岁……有此神器,我大明,当大兴!”

不出意外的,诸多百官开始歌功颂德。

无他,这一仗,实在太漂亮了。

瓦剌投降,北方定,于大明而言,这是史无前例的大捷。

“昔太祖皇帝、文皇帝,雄韬伟略,却只得驱逐鞑虏,稳定中原,于鞑靼、瓦剌无可奈何。”

“今我大明,神器横空,遮天蔽日,一统天下,此乃万世之功。”

“首功者,繁昌侯宁远是也,诸位爱卿,此功,当如何赏赐啊?”

弘治皇帝徐徐开口。

似是早已通过气,商量过,三位阁老纷纷开口,认为应赏赐宁远一个公爵。

此一番,功劳甚大,再加上宁远本身又是侯爵,再赏,也只能赏赐公爵了。

“既如此,内阁这边便准备一番吧。”

弘治皇帝也没有推脱,顺势而行,准备封宁远公爵位子。

实际上,此事,他早已与内阁以及六部九卿商议过。

一门两国公自是备受争议,可问题是宁远此番立功太大,有功者,岂能不赏?

赏赐事宜大抵商量完毕,又说了些小事,早朝便准备结束。

就在此间,鸿胪寺卿贾斌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繁昌侯宁远功劳甚菲,却也有不当之处,繁昌侯本坐拥神器,可横纵击四方,然,在大嫩之时,却避而不战,堕我大明之威!”

话音落下,百官哗然。

一个个面带异色,有些人甚至还回头看了看门口处的宁远,神色怪异。

宝座上,弘治皇帝微微蹙眉,很是不悦。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先前,宁远在大嫩之时,避而不战,还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再进一步而言,这是有造反的嫌疑啊!

可细想回来,这番话,却也有道理。

那神器也利否?

相当可怕,只一出现,包括三位阁老在内皆是惊惧不已。

你宁远有这等神器,面对敌人却是龟缩着,说得过去吗?

你,到底有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