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处置?

首先要知道的是……处置什么?

皇帝陛下只是看了奏疏,沉默许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么,所要处置的,是什么呢?

是事,也是人!

事儿主要是投献土地一事。

那庆成王朱奇浈为了利益,接受了乡绅的投献,帮助乡绅免去了几十万亩地的赋税,严重侵害了朝廷的利益,这是大罪。

虽说而今朱奇浈已认罪伏诛,可看陛下的意思……可不仅仅要处置朱奇浈一人。

连带着庆成王一脉、诸多乡绅怕也都算进来了。

朱奇浈有错,诸多乡绅也有错啊。

“此事,若换做太祖皇帝会怎么做?”弘治皇帝忽然问。

三位阁老心底一个激灵。

太祖皇帝?

这事换做太祖皇帝说不得要杀个人头滚滚了,对于自家子孙,未必会杀,但那些乡绅,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掉脑袋。

刘健急忙道:“陛下,天下向和啊。”

这是在提醒皇帝陛下,刀子可不能乱下,于君王的声誉影响不好。

“朕知道。”

弘治皇帝沉声道:“萧敬,拟旨,就说……卿,自处之。”

三位阁老皆垂着头,心绪不宁。

换作以往,他们倒是不担心,先前宁远在外做事,也一直有这个特权,关键时刻可先斩后奏。

可当下,陛下这般正儿八级的下旨,可就又是一回事了。

这么大权利,堂而皇之放下去,天知道宁远那小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只希望……那小子轻点闹吧。

另外一边。

宁远接了圣旨,思绪一时间活络起来。

好家伙,卿自处之?

意思就是怎么处置都行,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啊。

“干爹,陛下还有一句话,告诉您,不到万不得已,别闹出人命。”张永说道。

“知道了。”

宁远略微眯着眼。

事实上,他将汾州这边田地、人口的事宜奏报上去,就是想看看朝廷那边会怎样看,怎样处置。

等来的结果很喜人。

随便干啊!

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除了轻易不得杀人,抄家啊、判刑啊、罚款啊,都不在话下。

“那老狗以为认罪就万事大吉了?嘿嘿嘿!”

宁远诡诈的笑着,旋即命人去将而今庆成王府话事人提出来。

他准备敲山震虎。

先将最大个的庆成王主脉给打了,其他人见了,自也就怕了,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

“什么?不出来?让本官亲自去请他?”

得到手下的回报,宁远笑了。

好家伙,这老小子还真以为自己仍旧是郡王呢?

天真!

他当即赶至牢狱,找上了朱表栾。

“繁昌侯,驸马都尉、宁大人,本王是你想抓就抓的?抓来容易,想要本王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朱表栾坐在地上,一脸的冷漠高傲。

他相信,家里人肯定会将此事捅到朝廷。

朝廷定不会坐视不理。

莫说其他,就算他当真有罪,也得过了宗人府那一关,这是皇族的特权。

宁远胡乱抓人,则是禁忌,迫于压力,肯定要将自己放出去的。

所以,他底气十足。

他冷笑着道:“怎样?想好没?要请本王出去,也无须下跪了,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大声说三遍‘我错了’,如何?”

“我确实错了。”

宁远撇了撇嘴,就在朱表栾得意之际,大手一挥:“把他给我抓出来!带走!”

朱表栾大怒:“宁远,你敢!”

宁远哼了一声:“我非但敢,还敢玩一把更大的,睁大狗眼,好好看着吧,今日,抄家庆成王府!带走!”

朱表栾心里一惊。

抄家?

抄藩王的家?

这……怎么可能!

就算藩王犯错,也不至于抄家啊!

他不敢置信。

事情还没捅到朝廷吗?

何以至今还没有半点反应啊!

他焦急又惊恐。

很快,他被带回庆成王府,外面,已是聚集了大量的官兵,将府邸围拢的水泄不通。

朱表栾见状,瞪大眼:“宁远,你……找死……你敢。”

宁远却是大手一挥:“入府,抄家!府上所有人都给本官绑起来。”

哗啦啦!

诸多将士便冲入府邸,先将一脸懵逼的众人抓了起来,集中在院落之中,旋即开始搜罗财产。

很快,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出现在宁远跟前。

旁边,王文素正则拿着算盘,清点盘算。

王府上下的众人都被惊住了,这……来真的!

当真敢抄藩王的家啊!

这宁远疯了吗?

稍微有些头脑的人早已反应过来,心底凄凉万分。

宁远自是没这个胆子胡来,抓了嫡长子朱表栾已然是极限了,真正敢抄家的……是朝廷啊!

这是当朝天子的意思。

不多时,诸多财务清点完毕,宁远看着最后终结的数字,一阵惊心。

金银珠宝、房屋等,总资产……八百多万两!

这还没算那百万亩的田地呢。

好家伙,跟这大明藩王比起来,他在安南之时所谓的抄家,简直如过家家一般。

“本官算是长见识了,区区一个藩王,比之陛下先前内帑的钱都多,诸位郡王、郡主,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啊?”

宁远发问,却是无人敢回应。

他哼笑一声,不由得想到了那颗老歪脖子树。

后世的崇祯帝略有雄心,奈何本事平平,刚愎自用,但凡稍微敲打一下诸多藩王,大明也不至于亡。

缓了缓,他朗声道:“庆成王朱奇浈一脉,接投献地,与诸多乡绅沆瀣一气,欺瞒朝廷,此乃窃国之罪,陛下仁慈,只抄家、革尔等的职,贬为庶民,都走吧,日后自谋生路。”

众人虽是不舍,却也不得不离开。

而随着诸多郡王、郡主被赶出府邸,整个汾州都轰动了。

朝廷,竟是抄了庆成王的家!

这刀子,下的有点狠啊!

宁远则是转而来到牢狱之中,这里面,还有一百多豪绅呢。

“想来大家伙都得到消息了吧?没错,本官刚抄了庆成王府。”

宁远懒洋洋的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册子。

册子里面是为交割地、私藏地、以及向庆成王投献土地的数量。

众人见了,皆是暗自惊心。

这狗官,太狠了。

连庆成王府都给抄了,接下来,等待大家伙的,怕也没什么好果子。

“本官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些吧。”

“尔等犯罪的证据,都在这册子上面,那么就按照这上面的数据,惩治罚款。”

“未交割的土地,每亩罚一两银子。”

“私藏地和投献地,每亩皆二两银子。”

“现在尔等可通知家人来交罚款,交款之后放人,不交罚款……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这可是窃国罪!”

宁远淡淡开口,威慑意味十足。

众人听了,皆暗骂这狗官太黑心了。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于是便通过狱卒通知家人来交钱。

在其中,不乏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等庆成王一系的人,相比于诸多乡绅,这些人交罚款的态度可是相当的痛快。

没办法,连主脉都给抄了,天知道这狗东西会不会丧心病狂的继续抄家。

于是,就在当日,牢狱中的人少了一小半,第二日,还未到中午时分,牢狱几近清空。

惩罚效果,十分明显。

未交割地,约十万亩,得罚银十万两。

私藏地,约三十万亩,得罚银六十万两。

投献地,约六十万亩,得罚银,一百二十万两。

此三项拢共一百九十万两。

再加上庆成王府的八百多万两,总数量,超过了千万两。

“果然,抄家才是最爽的!”

宁远啧啧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