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会有人死?”

范景山寒声而道。

江少川不禁挑了挑眉头:“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事实正如我所言的话,您还要救那位霍将军吗?”

一切似乎都显得极为正常,可偏偏在这种时候,范景山却骤然闭上了双眼。

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沉默了许久。

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一个早该死了的人,能活到现在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既然他该死,那他就去死。”

“凭什么拿我的人的性命来填?”

范景山语气越发不善道。

明白了某人的底线,江少川暗自点了点头。

而此时此刻,八名原本看起来极为威武雄壮的大理寺士卒,却如同蔫了的花草,一副横七竖八的模样。

可当少年的目光望向正中间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怔,双眼不禁放出了精光。

当所有人都昏迷过去,当所有人都倒下的时候……

那名编号为四的大理寺士卒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甚至是……

茫然。

他不禁朝左看了看,又不禁朝右看了看。

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输了血,自己左右两边怎么跟喝了假酒似的,连站都站不稳,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如此怪诞的一幕自然逃不过范景山的目光。

这位大理寺寺卿皱了皱眉头,指着那名编号为四的大理寺士卒道:“周星星……”

“你说的便是那个输血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家伙吧?”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江少川竟然破天荒地摇了摇头。

“大人……”

“还记得之前换位的时候吗?其实能够救霍将军的……”

“是那个浑身抽搐的家伙。”

指了指一旁的三号,少年极为认真地说道。

什么!?

范景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此时已经鼻头流血的四号大理寺士卒。

确定了人选之后,江少川便不再让其他的大理寺士卒继续逗留下去。

虽然输错了血,但由于血量并不多,所以只需要多喝点儿水稀释红细胞,多休息休息

便能差不多解决问题。

毕竟,人体的造血功能,还是蛮强。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阵水花溅地的清脆声音,那名已经昏过去的三号大理寺士卒早早地被冷水刺激,清醒了过来。

“这位壮士……”

“还劳烦您……”

“继续抽血。”

然而刚刚才被泼醒过来,刚刚还没定下神来,他便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个冰冷残酷的声音。

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三号大理寺士卒似乎有些被吓傻了。

一名少年正拿着针头,蹲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情况……

有些不对。

“再抽两个竹筒的血便差不多了。”

江少川二话不说,伸出针头,便朝着某人的手肘狠狠扎去。

“嘶!”

伴随着一阵倒吸凉气的冰冷声音,那名想要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力挣扎的三号大理寺士卒在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彻底躺平,放弃了抵抗。

如同一只被挂在案板上的猪崽,任人千刀万剐。

很快……

两只竹筒的血液已经差不多了。

江少川却依旧不敢大意。

越是如此便越是要冷静。

关于血型的实验还有第二个步骤,少年极为随意地朝着门口挥了挥手。

很快……

几名正在听候吩咐的大理寺士卒一路小跑地溜进了厢房。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但无论怎么样在自己的顶头上次范景山面前露脸,总不会有错。

“大人……”

“不知何事召见卑职?”

他们拱了拱手,朝着一旁的范景山极为谦卑道。

“莫要问本官……”

“本官也不甚清楚……”

指了指某位少年,范景山有些故作无谓道。

“也没什么……”

“就是把这竹筒里的血,输到诸位的体内。”

正当几人准备转向目光的时候,江少川却早已经拎着装满血的竹筒,站在了众人身前。

“若是感到身体不适,请立刻拔出针头,万不可犹豫半分……”

少年又再一次认真地重申道。

不过这一次……

江少川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这第二批实验的所有大理寺士卒中,竟没有一个人因为血型不匹配而表现得出狰狞与疼痛,哪怕只有半点。

显而易见……

若是一个人受血无恙,可能是血型相同的巧合,可这七八个人受了血之后都,都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不良反应,那么结果便只有一个。

这竹筒里装的鲜血型号,必然只有万能输血型,O型血。

确认了血型之后,手中便仅剩下的一竹筒血液,江少川可不敢再乱用了。

将那只装满鲜血的竹筒架在高高的木杆上,穿过细麦秆制成的软管,少年开始极为认真地审视自己手术台上的断臂大汉。

仅剩下的一只左手掌背上,已经扎上了针头,鲜血从竹筒顺着细麦秆往下头低落,正在一点点地滋润着睡炕上那位干涸的身体。

有了新鲜的鲜血便意味着有了生命。

当鲜血注入那位霍将军体内的瞬间,可以明显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勃勃生机油然而生。

让人着实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明明断臂大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沉睡姿态,明明与方才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偏偏却正是如此,范景山的神色之中,却陡然多了几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

也根本无法相信,如此奇怪的根本未见于医书古籍的输血手段,竟然真的能使一个人焕发生机?

念及如此,这位大理寺寺卿的心不禁快要跳了出来。

“若是把此方法放在军中推广,究竟可救下我大唐多少袍泽兄弟啊!”

他不禁喃喃自语着。

相比于范景山的激动,始作俑者的江少川却显得平静甚至是凝重。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手术才刚刚开始。

断臂的伤口尚未结痂,依旧在滴血……

如何赶在那竹筒里的鲜血流完之际,彻底封住断臂处的筋脉与血管,则成了接下来要做的重中之重。

而且,容不得半点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