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
莫非那人是……
富家公子们回头望了望。
一直缩在墙角的程处默在这一刻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那名老者。
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疑惑。
不应该啊!
陈伯都已经七十八了,怎么也有兴趣来醉花楼啊?
看样子惹出了幺蛾子?
难不成是没有付过夜费?
那名叫做陈伯的老者没有理会一旁众人,只是朝着程处默露出了极为焦急的神色。
“老爷回来了!”
他狠狠地拍了拍大腿,咬着牙道。
“啊!”
话音未落,程处默的脸色骤然惨白!
“完了!完了!完了!”
“死定了!死定了!”
“这下死定了啊!”
“怎么会这样啊!老爹他明明在八百里外的凤翔啊!”
“不是随圣驾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位将门虎子竟然被吓得走不动路,是楞在了原地。
乖乖……
这下子,是吓得腿都软了。
见此状,不远处看着好戏的诸位富家公子哥们不禁露出了几分戏谑与嘲弄。
“哈哈哈哈……”
“程老狗居然也有今天!”
“还以为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怂包一个!”
“辣鸡!快滚回家尿炕去吧!”
然而很快……
嘲讽的声音却只持续了堪堪半息左右的时间,便极为应景地戛然而止。
怔怔地望着突然从小湖假山后窜出来的那些灰袍仆人们,众人双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嘶!”
“大事不妙!”
这些富家公子哥们或是脸色阴晴不定,或是微微张着嘴唇,骤然失了声,又或是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爷!快走啊!”
“再晚一会儿,就来不及啦!”
“老爷马上就到家了!”
赶来报信的灰袍小厮们与陈伯一样,露出了同款焦急的神色。
刹那间,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轰隆隆!
话音未落,平静的庭院内顿时化作了万马奔腾的沙场!
花圃里的牡丹,被几只慌乱的脚掌,踩得稀碎。
黑色的四方桌,被几名争相恐后的富家公子,掀翻在地。
酒桌上的瓷杯,被几根推推搡搡的手肘,碰碎成渣子。
“完了!爹啊!你老人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下死定了!估计是活不过今夜!”
“娘亲啊,待会儿一定要在父亲面前替儿子求求情啊!逛青楼这种事,儿子也是被人逼来的啊!”
一时之间,众多富家公子们的惊恐尖叫声,瓷杯落地的冰冷碎裂声,桌椅掀翻倒地的剧烈嘭嘭声,响彻整座庭院。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混乱到极致的一切,江少川彻底愣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在长安城里横着走的富二代,明明是花钱不眨眼的公子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却成了逃难的难民。
这些只知道吃喝嫖赌抽的家伙们很好地诠释了自己独有的人格魅力……
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
短暂的混乱过后,庭院内再也剩不下几个人。
空空荡荡,只留下了满地的一片狼藉。
咕嘟咕嘟!
“太可怕了!”
“走走走!赶紧走……”
江少川急忙朝着曹天兵招了招手,示意迅速离去。
带着自己的狗腿子,浩浩荡荡的逃跑大军很快便从醉花楼的南楼涌了出来,齐刷刷地朝着出口涌去。
如此可怕的局面,让天井内不明所以的其他恩客们心中感到了一丝心悸。
“那不是刘家的公子,刘老五吗?这么如此落荒而逃的模样?”
“对啊!还有那个吏部侍郎之子,张鹏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如梦姑娘被哪一位背景深厚的惊天恩客看上了,以至于生死威胁他们?”
“不会吧!一个人能吃定这么多人!能够有如此可怕的影响力,天下间除了几位皇子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众人或是露出几分不解,或是紧皱着眉头,又或是做足了一副叹息的姿态。
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众人的队伍,乔敬明与江少川一行人也匆匆走出了醉花楼。
可刚出门,一个熟悉身影的出现却有让少年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
而且,更让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是……
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寒刀,似乎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江少川还是若无其事地拱了拱手。
“李爷,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假装没有看见架在身前的那把刀,他平静地说道。
“哟!”
“周公子……”
“这么不巧!”
“也没什大事儿……”
他朝着身边的几名手下使了使眼色,又将目光落在了乔敬明的身上。
“乔四爷,时候不早了,您该早些回去歇息了。”
李霸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自古名不与官斗,乔敬明自然知道进退,很快便告罪离开,遁入了黑暗之中。
正当此时,几名武侯铺卫士却是不由分说地上前去,将宫城那三名假冒的新晋家仆狠狠地捉拿了起来。
“周公子……”
李霸气凑到江少川的耳边,小声怯怯道:“大理寺收监的那边出了点儿问题,人要尽快送回去,对不住您了。”
闻言,少年皱了皱眉头……
看来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居然也波及到了自己。
江少川点了点头:“无妨,李爷您请便……”
“看来今日您公务繁忙,有所不便。”
“咱们来日再叙。”
相互打了个招呼之后,江少川便匆匆坐上了那顶八抬大轿,尽快地准备离去。
曹天兵自然也驾着马车,跟在了一旁。
本想着看一出好戏,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凛。
如梦小筑的庭院外,众人尽皆散去。
一直恪守着自己身为婢女职责的小绿这才敢堪堪打开阁楼的木门,小心翼翼地怯怯走进去。
“小姐……”
“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人都走光了。”
“您现在应该无虞了。”
她极为恭敬地说道。
哗啦啦啦!
正当此时,红色的珠帘却被人骤然掀开。
“小绿……”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小姐。”
红衣少女极为认真地说道。
“啊?”
一辆懵逼地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家小姐交情极好的闺中密友,小绿露出几分呆滞的神色。
“候小姐……”
“您……”
“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绿衣婢女有些为难地问道。
不过很快……
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极为熟悉的轻笑声音。
“小绿啊!”
“你这位候小姐怕是动了春心咯!”
“啧啧啧……”
“可不要漏了马脚,戳穿了别人的心思啊!”
黑色茶几旁,霍英兰捂着嘴,一脸笑意解释道。
动……
动了春心?
小绿瞪大了双眼,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然而,偏偏是此刻,红衣少女脸上却涌出了一抹极为羞涩的红润。
简直比她身上穿着的鲜红衣裳还有红上百倍。
侯海棠的脸色有些发烫。
她皱了皱眉头,朝着身边的少女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别瞎说……”
“我可没有动春心,我所做的一切,这都是……”
“都是为了帮你脱离苦海!”
“从现在起,你就是侯海棠,而我才是如梦小姐!”
“听清楚了没有!”
侯海棠极为认真地说道。
“哦……”
霍英兰糯糯地应了一声,却与不远处的小绿极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互相挑了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虽然名为主仆,但原本就是共同在青楼之中长大的霍英兰与小绿二人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自然不会是真正的主仆,而更像是一对年纪相仿的姐妹。
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互相交换身份,但……
思衬片刻之后,小绿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愁容。
“小姐……”
“有几个问题,我有点儿不明白。”
“什么问题?”
侯海棠抬起头,怔怔地问道。
显而易见,她很快便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
“唉……”
小绿摇了摇头,不禁唉声叹气道:“小姐……”
“您会弹古琴吗?”
“不会。”
“您会作诗吗?”
“不会。”
“您会跳舞吗?”
“也不会。”
“那琴棋书画,您到底会哪一样呢?”
“不好意思,一样不会。”
侯海棠皱了皱眉头……
望着眼前的婢女小绿。
“不过嘛!”
“你小姐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划酒拳,以一当百!”
“饮烈酒,从未醉过!”
“从小练武,身手极猛,等闲几名壮汉,根本接近不了我的身。”
“至于……”
“推牌九,扔色子,猜单双这些,谈不上天下通吃,但是也有所涉猎的。”
侯海棠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她大手一挥,极为豪迈道:“总而言之,那帮臭男人会的东西,我侯……”
“我霍英兰都会,那帮臭男人不会的东西,我也会。”
小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