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公子之命!”

“这就走!这就走!”

鲁大毛急忙匍匐起身,朝着自己的那些手下们挥了挥手,狠狠骂了几声:“公子发话了,还不麻溜地滚?”

“杵在这儿做什么,欠收拾的东西!”

伴随着一阵匆忙落荒而逃的窸窣脚步声,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小院内,刹那间,便只剩下了少年一人孤零零地站立着。

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浅,江少川不禁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自己的周身……

在确定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一直强行故作的平静脸色终于再也撑不住,彻底垮了下来。

“吁!”

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一千两!这下子终于发达了。”

江少川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松开可右脚,缓缓躬身弯下腰。

“若是三个月之后,赚不到十万两,这跑路费是不愁了!我就不信了,天大地大,李世民还能抓得住我?”

他一脸凝重,极为认真地弹了弹银票上的那些尘土。

像是个虔诚的朝圣信徒,竟也不嫌脏,便将银票小心翼翼地踹在了兜里。

有道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平白无故一趟大拿白嫖了千两白银的江少川自然是心情极为欢乐的,不过……

这前脚刚从铺子里走出来的鲁大毛和他的一众非法拆迁大队小弟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因为,一辆黑色的马车恰巧不巧地挡住了甜水巷的巷口。

更准确地说,是挡住了鲁大毛和他一众狗腿子的去路。

曹天兵心里有些气急败坏。

他没想到自己这才堪堪挥鞭,策马奔腾,不顾把朱雀大街惹得一阵鸡飞狗跳,扰乱治安的严重后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铺子,没曾想到却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远远地望见从铺子里走出来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混混,一颗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若是放在往日里,这些欺蛮霸市见不得光的家伙,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现在竟然敢反手惹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们去那家铺子作甚?”

曹天兵将手中的马鞭一扬,冷冷地质问着那些大汉。

此时此刻,鲁大毛的心中……彻底怂了。

虽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位腰间别着一个黑色算盘的书生到底是谁,但是试想一下……

凭着一人一鞭,连把刀斗没有,单枪匹马地就在这巷口堵住了十几号壮汉的人物,怎么可能,又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这其中必然有诈啊!

而且还很有可能是王炸!

鲁大毛捂着自己磕破了的大脑门,露出一脸讨好般的狗舔笑容。

“敢问……”

“敢问这位壮士与那家老酒铺的东家是何关系?”

他拱了拱手,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曹天兵还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风轻云淡道:“那是我家大公子!”

果然!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之间有了某些猜测,但整整听到事实真相的时候,鲁大毛的心里还是禁不住一阵提心吊胆。

“原来是公子家的壮士!”

他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极为真挚滴赞叹道。

“都是死人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黑袍大哥行礼!”

鲁大毛回过头,朝着自己这些混混手下怒骂道。

“大哥好!”

“大哥好!”

“大哥好!”

十几名铁骨铮铮的青衣汉子不约而同地学着自己的老大鲁大毛,左手捂着自己流着血的大脑门,右手作出躬身臣服的谦卑姿态。

那脸上的表情,比见着自己的亲爹还要恭敬百倍。

这下子,曹天兵彻底懵逼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本就窝火的他正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帮家伙,顺便严刑拷问一番,可现在……

手里的小皮鞭还没没有挥舞起来,这帮看起来人五人六的糙汉子,认怂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滚滚滚!”

“赶紧滚!”

“有多远,滚多远!”

有些心烦意乱地他狠狠地将手中的皮鞭抽了几下空气。

然而,这几下虚空鞭挞却让鲁大毛等人的脸色骤然惨白一片!

原因无他,明明只是随手挥了几下,明明碰也没碰到小巷右侧的墙面。

可是墙砖上涂抹上的那一层厚实表层化成了无数的碎屑,像是雪花般的沙沙落下。

连一个仆从都已经可怕到了如此地步,那位贵不可言的公子怕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

秉承着欺软怕硬原则的鲁大毛知道,自己今天彻底踢到铁板了。

按照这位混迹在长安城里的混混头子以往的行事风格,惹得起的绝对要不留一点机会的踩死,惹不起的绝对要不留一点尊严的跪舔……

他决定,自己就算是变卖家产,也要巴结上这个大腿!

一千两,绝对不够!

“大哥!宽限小弟几日,小弟来日必定携带重礼登门拜访!”

言罢,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窜出了甜水巷巷口。

然而,此时此刻,从甜水巷巷口离开的却不只有鲁大毛这一股非法的拆迁大队,还有坐在巷口的面片汤摊子前,从武侯铺匆匆赶来……

正准备协助拆迁,却一不小心成了埋头嗦面的食客的那些卫士们。

“李爷,您看这铺子里的家伙什么来头,看样子鲁大毛那帮不入流的家伙吃瘪了啊!”

“鲁大毛就是一个混混,见着咱们这些穿官服的就得低头,依照属下之见,只要咱们李爷出马,一个顶俩!”

“这城南片区,听闻可是宫里贵人点名指定要的,谁敢硬撑着不拆?”

武侯铺的卫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朝着那名腰佩寒刀的汉子诉说着自己的真知灼见。

当然了,至于是不是真知灼见,又或是不痛不痒的马屁,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被众人围在正间的那名汉子便是李爷。

李爷有个极为霸气的名字……李霸气。

但是现在他一点也霸气不起来。

“都给老子闭嘴!”

“大家都是宫里贵人的狗,穿了衣服的狗,还他奶奶的是狗!”

“麻溜地滚蛋!把这事儿吞在肚子里,这活儿让鲁大毛一个人攒捣去吧,省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霸气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朝着远离甜水巷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群武侯铺卫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懵逼地就在原地。

“几位爷,一共十七碗面片汤,三十四个铜板。”

“您看……”

正当此时,面片汤的摊主,一名白发老翁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糙手,满脸笑意地望着众人。

于是,铺子口的小摊前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半晌。

“李爷不愧是李爷!居然又逃票了!”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实乃吾辈楷模也!”

“属下佩服,佩服!对李爷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武侯铺的卫士们不约而同露出一脸的钦佩,或是低头自愧弗如,或是仰天长叹,或是慨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