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夜里的青山被一只只火把照得通亮，站在后山石阶上的少年却察觉了一丝极为不寻常的气息。
望着那昏黄的星火，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窸窣脚步声，江少川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站住！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皇宫大内！”
正当少年下意识地捏了捏怀中那枚黑色令牌，迎面走来的一群黑甲军士却以极为严厉的语气喝住了他。
“围住他！”
“拿下！”
锃！锃！锃！
随着一阵冰冷的寒刀出鞘声音，约莫十数人围成的小队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刀，把江少川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举着寒刀，将刀尖指向少年的鼻尖，神色极为冷酷。
尽管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了皇后长孙无垢，但很显然，整座青山上的人极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这位传说中的小仙师。
起码……
这些没有资格站在九成宫大殿内的金吾卫没有这样的资格。
江少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下山。”
沉默了片刻，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宰相大人已经下令封山，今夜……”
“谁也不能下山！”
为首的那名金吾卫首领寒声而道。
封山？
也许是听见了这两个极为刺耳的字眼，江少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尽管看似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那些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火光，竟然是封山的金吾卫。
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让整个朝堂大动干戈到了如此地步？
“你究竟是何人！”
“快说！”
那名金吾卫首领的耐心极为有限，手中的刀尖狠狠地朝着少年的咽喉递进了数寸。
刀尖距离喉结的距离，堪堪半指的长度，若是一个不小心，顷刻间便会血溅五步。
咕嘟咕嘟！
望着眼前的金吾卫们冰冷的眼神，望着随时都有可能刺入自己咽喉的刀尖，江少川下意识地狠猛地吞咽了两口口水。
紧接着，从怀中缓缓取出方才唐皇李世民送给自己的那枚黑色朱雀令。
“你们……”
“可识得此物？”
他故作镇静地质问道。
“统领大人……”
“那莫非是……”
“陛下的朱雀令？”
金吾卫们冷若冰霜的神色终于在看见了这块黑色令牌之后，起了变化。
一个个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着眼色。
伴随着一阵冰冷的凌厉的摩擦声音，那些原本指着少年的寒刀也在顷刻之间回到了刀鞘之中。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哗啦啦！
很快，金吾卫们竟纷纷朝着少年俯首称臣，单膝跪地！
朱雀令现，如朕亲临！
江少川不禁挑了挑眉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上这块看似破烂的铁牌，竟然有如此大的用处！
花个十万两，交个保护费，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现在……”
“我可以下山了吗？”
见着眼前阻挡着自己的金吾卫们已经服了软，江少川努了努嘴，朝着跪地的众人问道。
“这……”
那名金吾卫首领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少年。
“怎么？”
“朱雀令在手，还敢拦着？”
江少川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卑职不敢！”
金吾卫首领擦了擦额间泛起的冷汗，急忙澄清道：“实在是兹事体大，卑职不敢一人做主！”
“不如……”
“不如大人您若是真的要下山的话，卑职只有带您去见尚书大人了。”
尚书大人？
江少川眺望着黑夜里的无数火光，心想着自己总不能见人就从兜里掏出这朱雀令扯虎皮吧？
若是让李世民知道自己敢这么无耻，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既然是尚书大人，无论是六部的哪一部，都是认识自己小仙师身份的，既然这样的话，下山也许方便许多。
他点了点头：“好！”
“不过……”
“为了诸位的性命着想，诸位还是忘记今夜见到朱雀令一事。”
“更不要随口跟别人提起此事，如若不然……”
江少川欲言又止。
只是微眯着双眼，低头冷冷地望着那些跪倒在地的金吾卫们。
“卑职谨遵旨意！”
金吾卫们哪里敢犹豫半分，各个诚惶诚恐地应声答道。
在众人的护送保卫之下，少年一路上可谓是无往不利，很快便走到了半山腰上，石阶旁右手边的第二座小院落前。
朱雀令的所代表的权利威势似乎大大超过了江少川的想象，杀气逼人的金吾卫们转瞬之间便成了温顺谦卑的绵羊，极为听话。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见过朱雀令的金吾卫们，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各个抬头昂首，一脸骄傲。
就连与同僚说话的语气，便也豪横了许多。
江少川的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没想到自己好像因祸得福，虽然诓骗李世民吃鸡蛋没有成功，但……
却获得了一个如此贵重的令牌。
只不过……
似乎有些见不得光啊！
“侯大人！有贵人要下山！”
“特来见您！”
小院落的门口，那名金吾卫首领透过重兵把守的禁区，朝着院内的正厅大声报告道。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刺耳的字眼，江少川双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候……
侯大人？
他脸色微微一怔，微微启着唇齿，轻轻拍了拍身前那名金吾卫首领的后背。
“这位统领，请问您说的尚书大人指的是……”
“当然是兵部尚书侯君集侯大人了！”
“不然还能是谁？”
金吾卫首领皱了皱眉头，一脸认真地问道：“您……”
“怎么脸色如此煞白？”
“难不成是着了凉？”
江少川：“……”
若是说整座青山上，江少川最不想见到，头皮最发麻的人，不是唐皇李世民，不是皇后长孙无垢，却是他名义上的岳父大人，未来著名的造反头子……
兵部尚书侯君集。
虽然是想着退婚，但奈何心里上实在过不去这一关。
特别是之前在九成宫的大殿内初次见面的时候，那张生人勿进的冷脸实在给少年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但事情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想要安然下山去……
这龙潭虎穴不闯，也得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