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怀着深深的优越感,漫无目的的走着,从“斩竹飘塘”的池塘旁边,一路走至最后一道工序“透火培干”,也就是把纸张烘焙干爽的地方。
这地方叫烤纸间。
顾名思义,这就是在火上烤纸的地方。
不过,烘烤符纸的火焰却不是寻常的柴火和炭火,而是地火。
凌霄仙宗高手以仙门手段,深入地底,引动岩浆地脉,让火脉的余热在此地散发出来,用来烘干纸张。
当然,不止造纸坊里有地火,杂役峰山城里,许多设施,诸如酒楼、食堂之类,用的也是地火。
再远一点,离了杂役峰,其他的外院各峰,都有火脉的分支延伸过去,用来炼丹、炼器、铸造……
这种方式,倒是有点“高科技”。
陈玄策觉得有些新奇,仔细观察了一阵,渐渐的觉这地儿热得慌,于是从烤纸间的侧门走了出去,打算去山野里转转,透透气。
不料。
走出烤纸间以后,又进入了另一座殿宇,里头站着一些宗门弟子,手里捧着一沓沓造好了的符纸,在一面巨大的八卦镜面前排队,场面闹闹哄哄。
陈玄策走进了殿宇,站在角落里,悄然观察。
八卦镜前,摆了个桌子。
排在最前面的那个身材高瘦的弟子,将符纸摆在桌子上。
不一会儿,八卦镜上就显出了一个“丁”字。
甲乙丙丁的丁。
“丁等符纸,也还行!这丁等符纸虽然是品相最差的符纸,但终归也算符纸,哪去通过历练,起码能过过关。”
“可惜,丁等符纸就算过了关,在杂役峰拿到的历练考评,终究也只是丁等,以后想晋升为内门弟子,难度要比别人高了不少。”
众人议论纷纷。
那个高瘦弟子失望摇头,抱起桌上的符纸,道:“丁等就丁等,至少算是炼出了正儿八经的符纸,大不了我再炼几次,总有一回,我一定能炼出甲等符纸。”
有人笑道:“你都炼了好几次,最高也只炼出了丙等符纸而已,只怕在炼器一途,没什么天赋。我觉得啊,你还不如找一个有炼丹炼器天赋的师兄弟,买一千张甲等符纸,直接拿去混一个甲等的考评……”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起来。
那高瘦弟子听了这些话,有些意动,转身扫视众人,思考着该找谁去买符纸,价格会实惠一些。
“住口!”
一声暴喝响起。
众人赶紧闭上嘴,回头朝门口看去,只见造纸坊总管谭子明,大步流星从门外走了进来。
“尔等身为我凌霄仙宗弟子,不寻思着好好造纸,却一门心思去想一些歪门邪道之事,竟然撺掇同门师兄弟,弄虚作假,购买符纸蒙混过关!”
谭子明冷冷扫视众人,喝问道:“尔等自己说说,这等行径,按照门规该如何处置?”
众人赶紧求情。
谭子明不为所动,道:“本总管奉师门之令,执掌这座造纸坊,自当公正严明,岂能包庇尔等?”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
谭子明又说道:“尔等速去找来纸笔,仔仔细细的写一份悔过书,送至杂役峰山城,交给首座鲁红裳师姐,是非公道,交由鲁师姐处置。”
众人赶紧离去。
大殿立即变得空荡起来。
这个时候,站在角落里悄然观察的陈玄策,就变得尤为显眼了。
“陈师兄有礼了。”
谭子明面带微笑,拱手说道:“不知陈师兄来了造纸坊,有失远迎,还请陈师兄恕罪。”
陈玄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道:“谭师弟在造纸坊里,威风得很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谭子明连连摇头,又走至殿门处,往外看了看,发现四周无人,这才说道:“陈师兄来造纸坊,可是为了那一千张符纸?”
陈玄策问道:“符纸造好了没有?”
谭子明低声说道:“符纸早就准备好了,成色极佳,全都是最好的甲等符纸。”
最好的符纸?
这只怕都是赵舞阳的安排吧?
陈玄策心中冷笑,不动声色,佯装客套,说道:“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谭师弟办事如此尽心,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谭子明赶紧装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说道:“大家同门一场,都是自家的师兄弟,哪里用得着说什么谢不谢的。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陈师兄要是真打算酬谢我,那就是瞧不起我啊。”
这话倒是说得很漂亮。
呵。
陈玄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而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谭师弟刚刚还说,这种歪门邪道、弄虚作假的行为,违反了门规,要严加处罚的啊。”
谭子明满脸谄媚的回答道:“陈师兄是陈师兄,他们是他们,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他们只是些寻常弟子,而陈师兄不仅是掌教大弟子,还是青冥峰首座……陈师兄跟他们这群人,不一样啊。”
陈玄策懂了。
这叫双标,双重标准,区别对待。
按照他记忆中的说法,这谭子明妥妥的就是个双标狗。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信点灯。
寻常宗门弟子买个符纸拿去考核,谭子明知道了以后,大发雷霆,就像个明察秋毫的大公无私之人。可如今在陈玄策面前,却摇尾乞怜,监守自盗,根本就不把门规森严之事放在心上,直接说一千张符纸早已准备好了。
陈玄策暗暗有些不爽。
假若他只是个一般的弟子,遇到这种差别待遇,而自己是被优待的那一方,他也许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可他不是一般的弟子。
他是凌霄仙宗的掌教大弟子。
正儿八经是少宗主。
也是凌霄仙宗未来的宗主。
陈玄策与众不同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想法,和一般的宗门弟子不一样。
未来。
只要他没有英年早逝,凌霄仙宗早晚都是他的。
正因如此。
对于凌霄仙宗,陈玄策有一种天然的主人翁的责任感。
如今,遇到这种监守自盗、蝇营狗苟之事,陈玄策怎能高兴得起来?
他猛地抬起一脚,往谭子明身上踹去。
砰!
这一脚踹得很结实。
谭子明应声飞起,摔倒几米之外。
若论修为,谭子明是个内门弟子,修为实力远在陈玄策之上,以他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躲开,就算被踹中了,也不至于飞得那么远。
可谭子明却不仅没有躲避,故意被陈玄策踹中这一脚,还很配合的高高飞起,满脸委屈,愕然问道:“陈师兄你这是为何?”
陈玄策也有些愣神。
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随意一脚,就把一个实力不凡的内门弟子,踹成这样?
这不科学!
这一脚的效果,让陈玄策瞬间想起了,记忆当中的某位“浑元形意太极门的太极大师马师傅,以及马师傅“名震天下”的闪电五连鞭。
刚刚那一脚……
似乎踹出了闪电五连鞭的效果啊。
这谭子明的演技也很不错。
比记忆当中,那个马师傅身边的弟子,演技好多了。
不过。
马师傅可能会对这种效果很满意,但陈玄策却有一种被耍了,被演了感觉。
这是把老子当太极马师傅那样的“睿智”了?
陈玄策很不爽。
只要一想起这谭子明是赵舞阳那狗东西的狗腿子,陈玄策就更不爽了,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玛德。
我踹死你个二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