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高悬钢筋框架。
风从卷起的铁皮洞口灌入,发出呼啸。
脚踩泥土黄沙。
空气里。
弥漫着煅烧橡胶轮胎的刺鼻气味。
这是一间堆满工业垃圾的厂房仓库。
装有不明液体的白色塑料大桶,集中堆在一角,横七竖八,码的老高。
边上有废弃的钢材料,以及已经满是锈迹,又被藓类植物侵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巨大机器构件。
陈爻站住了脚。
却没回头。
“看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背后传来一道并不惊讶的声音。
说话的男子。
一袭黑色西装,身材很高大。
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然后定格在前方略显清瘦的背影上。
“尊驾跟踪我,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唔,受人所托,替人办事!其实我不太喜欢对素不相识的人动手的……”
“可是你现在想动手了!”
陈爻道。
“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欠人情!”
男子有些无奈道:
“我对你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要你跟我走一趟,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你确定?”
陈爻回过头来。
男子抬手扣了扣耳朵:“我看过你的资料,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知道你在武道交流会上,以两窍的实力碾压了一群五窍六窍,拿到了冠军……
但凭这点实力,想要从我手中走脱,却没那么容易!”
“是吗?”
这时。
背后又传来一道略带调笑的声音。
“那加上我呢?”
“摧碑手,宋赢!”
男子脸上并无意外。
“用他做饵,引我到这里,这就是你的谋划?”
他一脸讥嘲:
“你们这些人自诩什么正派,可诡诈阴险,好不叫人耻笑!”
“对‘犯禁者’,还需要讲什么手段?”
宋赢冷笑。
陈爻却是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男人。
居然是‘犯禁者’?
是站在正道对立面的法外之徒?
“只可惜凭你们两个,可留不住我!”
江文并不慌乱,反倒老神在在道。
宋赢哼笑一声。
隔着数米开外,遥遥轰出一拳。
“摧碑裂石,也不过如此!”
江文不闪不避,身形一摇,西装下摆甩出。
尘沙激色,土灰扬起!
空气发出啸音。
宋赢那一拳的力量砸在碗口粗的钢管支架上。
那支架竟是不堪重负,瞬间变形。
同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陈爻骇然急退。
可两人交锋的气势余波,也让他气息翻腾不已。
内罡!
脑海里只有这个词回荡。
宋赢有内罡的实力,陈爻一点儿也不意外。
可眼前的江文。
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居然也已经跨入了内罡的境界?
震撼之间。
宋赢已经低喝一声:
“离远点!”
说着再次轰出一击。
内罡武者,气势如虹。
宋赢脚步连连踏出,欺近江文。
双拳不停打出。
江文一面闪避,一面点出指力。
两人的罡气纵横,在厂房中摧枯拉朽。
只是几个起落。
沙土地面像被犁了一遍,露出新鲜的泥土颜色。
钢材构筑的框架分崩离析,溅射的罡气,更是将屋顶戳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哪怕离着十多米的距离。
陈爻依旧能感觉到,两人那种让人胆寒的汹涌、狂暴、锐利的力量。
这就是内罡!
“我说了,凭你们两个还留不住我!”
江文点出一指,逼退了宋赢。
叮啷!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从宋赢耳侧划过的罡气聚成一束,将他身后的一块废弃钢材击了个洞穿。
要知道。
他这是距离两丈开外点出的一指。
这指力聚而不散,居然还能洞穿这么厚的钢板!
陈爻额前冒出冷汗。
内罡。
果然是另一个世界!
要不是宋赢提前发现异常,自己今天就栽了!
陈爻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在内罡强者面前。
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江文这纵横无匹的指力。
自己靠“有机必应”也绝对躲不开。
这时。
宋赢再度身形暴起。
摧碑裂石的拳掌之力绵延迭出。
江文屈指一弹,同时闪身躲过攻势。
“宋赢,你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难缠!再打下去,咱们也分不出胜负,何不各退一步,进水不犯河水?”
“对‘犯禁者’就该拼尽全力,岂能有所保留?”
宋赢腕子上的珠串晃动。
整个人如同鹰隼扑向猎物。
眼中只有浓浓的战意。
“嘁!”
江文晦气般退了一步:“咄咄逼人,我倒要看看你又奈何得了我?”
刚说完这句。
江文语气一滞,汗毛耸立。
“乱石穿空,惊涛裂岸!”
只听宋赢猛喝一声。
一步踏出。
气势陡然攀升。
陈爻被这气势逼得连连退步。
而近处的江文,更是急急爆退:“该死!”
刹那间。
罡气仿佛冲溃堤坝的洪水,凶猛下注。
空气都被这一击的威势推向四周。
在罡气洪水的拍击下,地面震动,翻起的石子沙土被巨浪冲刷。
轰!
一击悍然砸落。
江文正处在这攻势中心。
乒叮乓铛……
激色而出的石子尘沙打在四周,发出空洞回响。
等烟尘散去。
陈爻骇然发现。
地面竟是被轰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纵横的罡气,让这豁口两边,出现道道错落的裂纹!
宋赢一击之后。
脸上浮出了一丝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一招消耗巨大。
哪怕身为内罡的宋赢,也显出疲态。
“咳咳……”
散去的烟尘间。
江文衣衫破碎,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
“很好,很好……你们成功激怒了我!”
江文眼睛通红,桀桀道。
说完。
他一把攥住衣领!
刺拉!
衣服破裂声传来。
陈爻抬起目光,凝住视线,直直望向江文裸露出的宽阔厚重的肩背。
只见江文有肩胛骨的位置上。
一片烙印伤疤尤为狰狞可怖。
隆起的伤疤,宛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这些伤疤彼此簇拥,仿佛钟鼎上刻得纹饰,围拢成一个规则的圆形图案。
这图案的正中心。
则是两个横平竖直的文字。
“提辖”
陈爻心中默念,头皮发麻,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