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视若珍宝,小心翼翼打开表盖,盖子内侧贴着一张纯朴的中年男子照片。
“这是我的父亲,他是一名赤脚医生,没有医师资格证。”
四周的群众交头接耳,传来细碎的声音,一时间摸不清徐晗到底要说什么。
“我父亲年纪五十出头,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到现在行医三十多年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到今年年初为止。
因为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给别人看病了。”
徐晗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在强忍着激动。
群众里,一个男子立刻跳出来,试图挑起群众情绪:“没有行医资格就别出来害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闭上你的狗嘴!”方玄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直达每个人耳中,清晰无比。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激灵,四周鸦雀无声,原本准备趁机赶走方玄的韩青,也瞬间想起了被龙卷风支配的恐惧,没有吱声。
徐晗继续说道:“我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乡下为大家看病,看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在村子里,他是最受人尊敬的人。
乡下哪有什么有钱人,大家来看病,无非给一点小钱,或者一袋米,一块肉。
特别贫穷的病人,我父亲甚至贴钱给人家看病。
但他没有医师资格证啊,他做了这么多,虽然当了三十几年的医生,但就是没有资格证啊!
没有足够的学历,不会阿谀奉承,就算能治病又怎么样呢?”
徐晗越来越低落,原本含在眼眶里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我父亲错了,他可以医治人身体的病,但他医不好人们心中的恶!
那些人带着癌症晚期的患者来我家,让我父亲治病。
连医院都拒绝收治的患者,他们一定要我父亲帮忙减少痛苦。
我父亲答应了,可癌症晚期的人,我父亲哪有能力治好呢,不过一个多月,病人就去世了。
家属就开始各种闹,一定要我父亲赔钱,之前苦苦哀求的神色,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嘴脸。
呵呵,他们张口就要三十万,我父亲一个赤脚医生,生平乐善好施,不过只有几万块积蓄而已,哪里能给的起这么多?
所以这群人把我父亲告上法庭,再过一阵子,我父亲的案件就快开庭了,如果拿不出三十万。。。”
徐晗忽然停止了自己的喃喃自语,轻轻擦掉眼泪,面色再次坚定:“我说这些,并不是希望大家可怜我。
而是我想让大家不要因为方玄的学历问题,怀疑他的医术。
只要他能治好你们的病,我们何必要纠结其他的呢?”
在徐晗吐露出心里的秘密后,不少患者在感动之余,对自己刚刚医闹的行为有些后悔,沉默不语。
而似乎还有几个想要冒头反驳的人,在对上方玄的眼神后,毛发直竖,不敢言语。
韩青见群众的风向变了,自己若一意孤行,恐怕会破坏了自己的正面形象,更何况方玄诡异的能力也让他忌惮不已。
“好,既然徐药师这么说,那我就给方玄一个机会。
刚刚你说陈皮放太久,药效会变差。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说不出理由,那就是信口雌黄,自己离开成医堂!”
群众中,几个刺头纷纷附和,前几天被暴揍过的王林更是心情振奋。
徐晗有些焦急,在她的认识中,陈皮越久越好,不少商贩为了卖高价,甚至刻意做旧。
她赶忙开口:“韩青,我说的是让方玄诊断和开方,不是陈皮的事。”
韩青冷哼一声:“哼,若是连药理都不懂,开出来的东西,到底是是药方,还是毒方?”
徐晗哑口无言,一时无法回答。
方玄没在意韩青的讽刺,直接对着一众患者说道:“陈皮,带个“陈”字,听起来的确是陈年的更好。但有哪位知道其中的原理?”
患者们都是外行,自然面面相觑,答不出来。
方玄又把戏谑的目光投向韩青,可韩青只是从书中得知,哪里说得出门道。
但他被方玄用这种眼神看着,羞愤不已,硬着头皮道:“酒要十年的,人参要百年的,陈皮同为中药,自然是年岁越长,药效越好!”
患者一听,似乎是这么个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方玄眉头一竖,厉喝道:“胡说!你说的这些,原理大相径庭。
陈年的酒更好,是因为酒精和醋酸发生化学反应,会更加香醇。
而人参则是因为生长时间越长,吸取的养分就越多,营养越丰富。
你以为普通人参晒干后,放置百年,就会成为百年人参?”
方玄几句话说下来,让韩青面红耳赤,无从反驳,一旁的王林,在人群中叫嚣:“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卖关子!”
既给了韩青台阶下,又让方玄积蓄的人气变弱一些。
方玄继续说道:“你之前说的这六种中药,根本就不是存放越久,药效越好,而是药效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弱!”
方玄一言放出,众人皆是困惑不已。
“这位小兄弟,既然药效会变差,为什么还有‘陈皮越久越好’的说法呢?”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直接开口发问。
徐晗也没想到方玄会这么说,但凭直觉,她觉得方玄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方玄微微一笑,只要有人向自己发问,想要的效果就达到了。
他继续开口:“各位试想,若将陈皮放置数年或数十年,其气与味还有多少?
如果气味减少了很多,甚至消失殆尽,那功效必然会随之减弱或消失。”
群众有所感悟:“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啊!”
“是啊,什么都有保质期,中药也不例外啊!”
“这小兄弟,好像有点本事啊!”
韩青见众人墙头草一般,摇摆不定,脸色一阵铁青,眼看着方玄人气越来越高,韩青打断他:“说重点,废话少说!”
方玄不以为意,悠哉道:“之所以要贮存后再用,是因为陈皮药性强烈,有刺激性,服用时容易发生副作用。
所以让药气逐渐挥发一部分,至“稍和”为度。但并非无期限放置,否则,药就会失去功效。
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药理都不懂,光是纸上谈兵,看再多书又怎么能给患者治好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