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七年,顾天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过这么久衣食不周的日子。

但自己那位彪悍不已的老丈母娘,当真就是为了让自己饿着无所不用其极。

而自己又不愿意用秦冬然的钱,所以历来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在秦家过着自己上门女婿的惨淡生活。

所以对于吃东西这件事,顾天向来都是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去面对的……

“有事儿吃完饭再说行不行?我说了,能治,但是确实需要挺长的一段时间。”顾天说着微抬眼皮瞄了方老一眼:“而且我需要得到绝对的信任,否则这件事就当我没提,我吃饱了立马离开,你们也只当我没来过。”

顾天说起吃任家这顿饭时,一脸的理直气壮。

毕竟大老远地跑了这一趟,不吃他一顿就真的亏了。

“顾先生您说笑了……”任健也没想到历来漠然冷淡的顾天也会有如此逗比的时候,哭笑不得地起身给他和方老引着路:“两位请随我来吧,我估计下面把晚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顾天起初以为任健口中的“晚宴”只是一个习惯性用语,但等真见识了任家餐厅中那张足能二十人围坐的巨型餐桌时,他算是头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宴”。

桌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了足有上百道的珍馐佳肴,而且每一席餐位的旁边,都毕恭毕敬地站立着一名专门为客人夹取远处菜肴的侍者,一袭古色古香的月白色旗袍打扮,颇具意境。

顾天随意扫了一眼这些正值青春靓丽的女孩,而后回头看了任健一眼:“任总,你们家进餐时没有大白腿当风景是不是都咽不下去?”

任健一脸尴尬地笑了几声:“我平时招待一般的客人也没说往家里带过,这些厨子、侍者都是临时从我附近的酒店里抽调来的,为的不就是让你跟方老能宾至如归嘛!”

“你可拉倒吧,我们家可如不了这种归,哪个都不行。”顾天自嘲地一笑,随意拉开一张坐位就要往上坐。

但就在此时,从餐厅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粗野不已的暴喝:“你给我站住!这是什么位置,也是你这种货色配坐的吗?!”

顾天挑了挑眉,微然转头看去时,发现马家的那对父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此刻正一脸狠厉地死死盯着自己。

而刚才的那声断喝,赫然就是发自于马通嘴里的。

顾天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上下看了看同样绷带包头、手拄拐杖的马家父子淡淡道:“这么会儿不见,爷儿俩还换上亲子装呢?倒是比先前顺眼多了。”

“你少跟我胡扯!”马通恼羞成怒地刚想再度往上冲时,似是回想起自己的这条胳膊是怎么射的了,只能强压怒火色厉内荏地威胁着他:“咱们有算这笔账的实话!我指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怎么就知道我吃不了?”顾天慢慢悠悠地坐在了方才拉开的座位上:“你见过我什么饭量?”

“你居然还敢坐下?!”

马家的这对父子见此情形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知不知道这在酒桌上是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的席位?!你这种垃圾东西凭什么坐在这里!?”

“还真不知道。”顾天随手一筷子从面前的一盘菜肴中戳起了一只特大号的红烧黄金鲍:“我就知道喜欢吃什么东西就离什么近一些,方便夹菜。”

“没规没矩的土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也有资格在这张桌子、这个位置上吃饭?!”

马通跟马峰都是在顾天手底下吃过亏的人,自然懂得不能再上去跟他动手,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同时,还不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着他:

“这么大的人了连最基本的餐桌礼仪都不懂,一看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狗娘养的孤儿!”

顾天对于他们父子俩从始至终的谩骂只当是耳旁风,并没有再搭理他们的意思。

直到听到最后这句时,他握住筷子夹菜的手骤然停滞于了半空当中,整个人神态有些木然地缓缓抬起了头。

整座餐厅当中的坏境,似是瞬间便因为顾天这一个眼神而陷入了冰点当中。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顾天的语气很平静,内中也并不带什么怒意,可那父子俩在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全身上下似乎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过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旁观的表妹夫任健时,马通的胆气瞬间还是又装了起来,昂起自己被绷带包裹得格外严实的头颅来冷笑道:“老子发音这么清楚你难道听不懂吗?!我说是你个狗娘养的孤……”

“表哥!”

一个温柔间带着嗔怒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在了餐厅的门外。

下一刻,吕芳菲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当中,看上去微微有些气喘,估计是刚刚听到马通父子的叫骂匆匆赶来的。

而此刻吕芳菲的脸色,当真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你又在乱说什么?!”吕芳菲面沉似水地将那父子俩推向了一边,转而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冲顾天微微颔首道:“顾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位表哥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天随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沾染的酱汁,语调甚为平淡地回答道:“我拒绝。”

这话一出口时,整间餐厅当中的人都愣了。

“拒绝?”一旁那些服务的侍者们各自有些错愕地相互偷偷对视着,这个不知来历且一身地摊货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跟任总的妻子说话?!

这已经不单单是不给面子了,怕不是真的在作死吧?

“顾先生。”吕芳菲眼见着顾天不急不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时,眼角不自觉地稍稍跳动了几下:“这毕竟是我的亲眷,您多多少少还是给我一个面……”

“吕女士的耳朵难道也像我一样不好用吗?”

顾天目光冷漠之极地缓步走到了吕芳菲的近前:“真说心有怨气发几句牢骚,骂几声脏话,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毕竟父子俩都是刚挨完砖头拍,此刻又有主子护着,有几声狂吠也在情理之中。”

顾天话说至此时,目光极为阴冷地抬眼皮看向了吕芳菲身后的那对父子:“但有些话,即便是你化身为一条疯狗,也绝对不该说。”

“否则,老子今天还真就当着它主子的面取了它的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