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并没有从任何渠道去了解过任健的身份,因为他确信终有一天,任健会亲自将一切都一一告知自己。

毕竟真正有实力的人,大多是会互相认同的。

换言之,自己的价值也可以视作与对方相处时的一种资本。

任健和那位方老听到顾天这话时几乎同时一惊,转而却又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这位小先生果真眼光犀利。”

方老此刻再看向顾天的目光已不再像是看一个晚生后辈了,而是真真正正地在当做一个平辈来看待:“实不相瞒,今日任先生请我到此,确实就是为了见小先生您一面。”

“老爷子果然是个实诚人。”顾天平静注视着方老的眼睛,随后却是说出了一件顿时让在座两人俱都目瞪口呆的话:“只可惜实在得有些过分,把自己给坑了。”

任健面带一抹紧张地出言提醒着顾天:“顾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这人从不信口开河。”

顾天目光微转看了一眼方老的左臂:“这位老人家找我,为的应该就是这条手臂的隐疾吧?”

对于顾天再度语出惊人的话,任健跟方老几乎都已经有些习惯性麻木了。

方老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点了点头:“小先生真乃是绝世之神医,是方某眼拙了。”

“我能治。”顾天的语调很平淡,但绝对不像是在敷衍:“但我需要时间,以及足够的信任。”

连任健都没想到顾天居然能这么干脆利索地看出方老的病症所在,甚至都没有一个望闻问切的过程,便已经断定他可以将其治好了。

“这……小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方老历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面孔上,竟是也因为顾天一句话而多了一抹激动之意:“您当中能够医好我这条手臂?”

“老爷子,你怕是有些误会了。”

顾天漠然地冲方老缓缓摇了摇头:“你需要医治的何尝只是这只胳膊?是你老人家的整条性命。”

“顾先生!慎言啊!”饶是以任健的定力,此刻都被顾天这句话吓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不是在咒方老死一样吗?

而反观方老作为当事者,则反倒洒脱得多,微微点头后面露恭敬地追问着的顾天:“小先生请继续讲。”

顾天嘴角微翘着露出了一抹笑意,却并没再回答,就这么随手从果盘里抄起了一根牙签,屈指一弹如一件暗器般直刺向了对面而坐的方老。

方老目光一凛,下意识侧身加以躲闪着,但刚刚牵扯到自己的左臂时,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闷哼了一声。

“嗤!”

牙签携破风之声带起了一丝轻响,随后极为准确地扎中了方老左手袖口的一颗扣子上。

金属材质的纽扣被一根飞来的牙签刺中过后,竟是如遭重击一般迅速“嗡嗡”震荡着。而在此之后的方老,突然满面痛苦之色地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软软瘫倒在了沙发中。

“方老?!您怎么了?!”任健见状大骇,急忙扑到方老的面前查看着他的情况。

方老原本略显蜡黄的脸色,此刻因为过度的呼吸急促而显现出了几分病态的潮红,但待等气息逐渐平复之后,竟是比先前气色要好了不少,而且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时,也不再那么钻心般的疼痛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老激动之余的话音都略微有些颤抖了,看向顾天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小先生,您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治标不治本的小把戏罢了。”

顾天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我要说您老爷子病入膏肓,任总估计又得紧张巴巴地让我别这么说话。”

“但这世上的事还得是做出来的,不是一张嘴就能说出来的。我倒是乐得人人无病无灾,但你们看哪儿的医院里不是人越来越多呢?”

顾天说起这话时,脸上闪过了一抹难以言语的萧索,似乎记忆再度回到了很久远之前的一段岁月。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任健即便没少见什么大阵仗,此刻也忍不住开始有些紧张了:“可是顾先生您治病救人的手段我是亲眼见过的啊!”

“当初我女儿连气都续不上了,您不是都没亲自碰她就让她起死回生了吗?”

“这不是一回事,我也很难跟你解释这个问题,毕竟说了你也未必懂。”

顾天格外耿直的回答让任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不抬杠,毕竟我对于医术一道向来一窍不通。我只是希望您能跟我们说得更详细一些,不要让方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有所忌惮。”

“国术高手,主练上身,左撇子。”

顾天只是几个简短不已的词语,顿时便让方老惊得肃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老朽刚才居然敢妄言在小先生的面前领教,着实是不自量力啊!”

“我至此都未能看清小先生的武学路数,小先生却是一眼便看得如此透彻,单是这份境界上的差距,老朽自愧不如!”

顾天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有那么玄,我说白了不过是个略微承袭了些许家传医术的三流郎中罢了,捎带着练的一些皮毛武技不过是为了跟人打架动手能有个防身之术,没想再往深里研究。”

“但万物一理,一事通则百事皆通,有些东西还是能看得透的。”

顾天说罢扫净了果盘当中的最后一块水果,将那空的圆盘往方老的面前推了推:“正所谓月满则亏,物极必反。”

“原本体内的气息已经因为武学的修炼而凝于筋脉,形成周天,您本该徐徐引导让它以更为平和的方式形成一个闭合的系统。”

“但看现在的情形,您怕是太过急于求成地想让这个圆便得更大一些了,故而始终还是在以越来的方式强行去扩展它。”

“可凡事终归是有个极限的,分明已经到了满盈的界点,却偏偏还要用极限之内的力量去强行突破至极限外的境界,那么过度承载了这一切的躯体,自然也就不出意外地要出问题了。”

任健似懂非懂地听着顾天的讲述,整个人都已经有些呆滞了,良久过后,才试探性地看着桌上的圆盘发问道:“顾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方老的躯体之所以隐疾多年,就是因为过度地突破了自己身的极限吗?”

顾天一脸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们家到底什么时候开饭?”

“一盘子水果这么快就吃没了,你就不知道这代表的是肚子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