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丢爷及时提醒,我那次可能就真的损毁道基了,当下心里也是后怕不已。心里略做猜想,我便猜出这定然是场阴谋。只是阴谋的操纵者又是谁呢?
丢爷说:“你现在能明白这是阴谋也不晚。修道最忌讳的就是在施道的时候犹豫不绝,对邪祟的心存愚仁。你一定要记着,道,最重要的就是刚正,施道的时候绝不可以去质疑道法,对待邪祟,你必须完全掌控,要杀要放,全凭自己的心意,万万不能摇摆不定。”
听了丢爷的话,我郑重地点了点头。适才我念施展回魂术便是施道,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却纠结于怎么处理那个女鬼的问题,这便转换成了对道法的质疑了。有道是心诚则灵,坊间有神棍给人算命时往往会说这句话,听上去是忽悠人的,其实并非全无道理。修道尤其如此,如果没有一颗虔诚向道的心,即便你触碰到了道统边缘,却终究也是无法寸进的。
那个女鬼的魂魄此时还在半空之中悬浮着,适才的回魂术对它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我心里郑重地做了一番权衡,觉得还是应该超度她,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的。而且,心存善念也是修正道的一个重要前提。
心里做了这般决定,我也就不再犹豫,当先重新将引魂幡子举起,依照前法将那个女鬼的魂魄聚于了一处。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些波动,当下赶紧默念了一遍清心明目咒,平稳了自己的心绪,这才开口对她说:“你附身在鬼体之上害死了我老爹,这笔账我本来应该跟你算的。可是之前是我有错在先,对不住你,所以我还是会超度你,助你轮回。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又问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女鬼定定地看了我很久,轻轻地叹了一声,身形一变,便主动朝着养灵罐里飞去。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空中传来了一句话:“黑娃儿,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又说:“杀你老爹也不是我的本意,你要小心后天阴体。”
她的话说完,身影就已经全然没入了养灵罐内,我心有疑惑,想问两句的,但一想她这这样的举动,定然是有难言之隐的,因此也只好作罢,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又有的麻烦了,才又将罐口封好。
在我做这些的时候,阴煞阳煞和丢爷始终在我的近侧,都是默默看着没有说话。阳煞伤口上的血已经止住了,阴煞虽然傲气,但终究还是用了我给她的伤药,看着阳煞的面色,我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当即对她俩说:“今夜你们就在我房里将养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下山去,请个大夫帮你医治一下。”
阳煞对我欠了欠身,没有说话。阴煞却是依旧面若寒霜,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丢爷这时拿两只前爪踮着步子来到了我的身边,先拿脑袋在我腿上蹭了蹭,我以为它要撒撒娇的,谁知它的语气却是命令式的:“来,抱着爷。”
好吧,丢爷从来都是这么霸气。我轻笑了一下,把它搂到了怀里,小心地不碰到它屁股上的伤。
正如丢爷所说,这边的诸事先是了了,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我甚至有种不敢走出正殿的心态,因为,萧玉儿和花竹筏还在观灵寺里,两个崔银琦和人皮面具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头绪。那个女鬼在临走的时候说让我小心阴体,任秋怡说我和花竹筏多管闲事才让她躺枪毙命,一切的事情都指向了萧玉儿,而她又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走出正殿,即刻就会有许多悬疑等着我去解决,我觉得自己有些心力交瘁。
但是,该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十三岁,我还是个少年,但我身上这些伤却让我明白,我跟别人不一样。
阴煞扶着阳煞,我抱着丢爷,三人一猫缓缓走出了正殿,刚一出门,多日不见的小蛇便攸忽一下从地上蹿了过来,顺着我的腿一路攀缠,跟以前一样,用蛇身蛇着我的胳膊,把脑袋耷在了我的肩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它的脑袋在我的脸上蹭了几下,凉丝丝的感觉,却让我心里暧洋洋的。丢爷还是那副贱德性,屁股上有伤也不消停,伸出爪子在小蛇的脑袋上拍了几下。小蛇似乎并不生气,由着它了。
我停下了脚步,侧头问小蛇:“萧玉儿和花竹筏她们还在吗?”
小蛇说:“崔银琦在,花竹筏快不行了。”
它说话很慢,一字一顿的。可是当她话音落下时,我的心却骤然一紧,又问她:“怎么回事?是萧玉儿干的?”
小蛇点了点头,又慢吞吞地说:“是,丢丢进正殿去了以后,她突然就发疯了,拿刀扎花竹筏,崔银琦在,我拦不住她。”
小蛇的意思是它自己保护不了两个人,因为崔银琦当时也在场,所以没能拦住萧玉儿杀花竹筏。
听了它的话,我心里就更加焦急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偏殿的方向赶去,边走边问小蛇:“萧玉儿人呢?”
小蛇说:“正殿里面有红光闪出的时候,萧玉儿突然就跑了。往山下去了。”
我想了想,正殿里面闪现红光的时候,一定是我和阴煞阳煞以精.血之力即将击溃荼魂恶灵的时候,萧玉儿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一定是怕了我们。
这般说话间,我已经当先赶到了偏殿里崔银琦的住处,我已经从小蛇处得知,萧玉儿跑了以后,花竹筏奄奄一息,被崔银琦接到她的住处救治了。我冲进屋去的时候,崔银琦正伏在床边打盹儿,而花竹筏则躺在床上昏睡着,面色苍白的吓人,在地上的一角堆着几件血红的衣服,一看便知花竹筏受的伤有多么的严重。
听到我进来,崔银琦也醒了,站起身来还未说话,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搂住了我,哽咽着说:“黑娃儿,萧玉儿突然要杀人,吓死我了!”
她抱着我的时候,完全是个小女孩的娇态,我比她整整小五岁,而且个子也比她矮,但那时我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男子气慨,当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可是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崔银琦却突然在我怀里尖叫了一声,继而大声喊:“黑娃儿快跑!”说完当先把我挡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