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铁”的匕首往我的心口插来,我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惧怕。反而,我从他惊恐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快感,一种报了仇一般的快感。尽管我不知道虎爪勾子插进了他的脖子里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但他眼里那种惊恐和如今的状若疯狂,让我知道他定然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这就够了,我觉得我死不足惜。
现在回想一下,我觉得天生的术士命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感觉,那或许只是命运的一种巧合而已。但是我却有一种特质,那是与生俱来,并且渗爱到骨子里的,那就是嗜血!
十二岁时与“老铁”,或者说周四木的这一次生死存亡时刻的战斗,让我第一次从敌人的鲜血里感受到了那种特有的快感和满足,也让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命其实富有着强大的张力,倔强、不屈、抗争,这些我性格中的元素似乎正是从那一次生死存亡时刻的对决里激发出来的。
刺向我心口的匕首在我的眼里急速放大,“老铁”的脖子上血流入注,他的脸被扭曲的不成样子,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那把匕首“噗”的一声便被扎进了我的身体。
好在,在匕首即将扎下的时候,我努力地偏移了一下身体,它没有扎到心脏上,而是扎到了肋窝里。
我很疼,但我不怕,匕首扎中我的同时,我的手又一次使劲儿地拍在了“老铁”的脖子上。拍在了我刚才用虎爪勾子扎进去的地方。当把手撤出来的时候,我顺手拽住了虎爪勾子上的红色挂绳,把没入了“老铁”脖子的虎爪勾子又拽了出来。
我的小腹在冒血,而老铁的脖子上却在喷血,他的脖子上像立了一根血柱一样。
他的血是黑紫色,如同放置了多日已经干涸了一样。令人奇怪的是,这种黑紫色里,竟然还有丝丝缕缕的绿色和红色。“老铁”惨叫着,“砰”的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惊恐万分地嘶叫着。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特别痛快,但同时也特别的累,身上到处都是伤,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感觉到身上的血正在一汩一汩地往外冒,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这可能就是人要死之前的状态吧。
我努力地睁着沉重的眼皮,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丢爷的身影,看到了老叫花子急切的面孔,奇怪的是我还看到一红一绿两道身影从“老铁”的身体里飞了出来,正是那天把我扔进死人沟子里的那两个鬼,红毛鬼和绿毛鬼。她们一个在打老叫花子,一个在打丢爷,而且老叫花子和丢爷似乎还扛不住。
我听不到声音,然后也看不到了,眼前一黑,便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黑的让人压抑的世界,极度的安静,一丝一毫的光亮都没有。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荒芜无边的旷野上躅行着,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风。
偶尔,我又会远远地看到一些影像,有我的家人,老叫花子,有丢爷,还有贾素苗、闫保家,帮我解了阳毒的女鬼。甚至还有陈老太太、崔银琦等等,她们一个个都在我眼前出现过,或者在冲我笑,或者淡漠地看着我,但我跟她们说话时,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肯理我。而且,她们每一次出现的时间都极短,有时甚至只是仅仅的一瞬。
我也看到了周四木、金沢、三十六路净食鬼,甚至还有七婆子,我以为他们会杀我或者抓我,可是也没有,总之我见到的所有的人或者鬼都只是离我远远的与我对视,稍纵即逝。
直到我看到了老铁。
看到老铁的时候,那个黑暗的世界先是出现了一缕微光。在这缕微光里,老铁的脸看上去特别大,就像是镶在我的眼前一样。
他在冲我笑,似乎还在说什么,但我听不太清,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我特别想问问他的魂魄有没有归位,但是我努力了几次,才发现自己连话也说不出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疼痛,小腹上的、腿上的,身体各处都有疼痛的感觉。然后,老铁的脸离我远了些,我眼前的光亮又大了许多。我看到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然后,我又一次看到了老叫花子。他把老铁一把拽到了身后,呲着一口大黄牙冲我憨笑着,但眼里却流出了眼泪。他的嘴巴也在动,也在说着什么。我听不到。
然后,丢爷出现了,它挡在了老叫花子面前,把毛绒绕的脑袋紧紧地贴我的脸颊上,搔的我痒痒的。
然后,老爹、母亲、大姐、二姐,以及陈老太太、崔银琦等人相继出现在我的面前。大家都在笑,也都在哭。
这一刻我终于才知道,我终于是醒过来了。
我当然不会死。不然怎么给各位道友讲述这些事情呢?
那天我醒过来之后,身上除了疼痛之外,就是感觉到累。因此只是睁开眼看了看,在确定了自己没死之后,又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长很长,也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当再次醒来的时候,距离我在房圈子里被“老铁”打伤,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那天我在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原来时真实发生过的。老叫花子和丢爷是赶去救我的,但却被红毛鬼和绿毛鬼狠狠地打了一顿。
周四木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他的魂魄被我的虎爪勾子所伤,生生的从老铁的身体里逼了出来,又被老叫花子和丢爷打的魂飞魄散了。
老铁的魂魄也终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面,他活过来了,可是脖子上的大洞险些要了他的命。老叫花子用道术将他魂魄归位之后,陈老太太出钱从省城请了医生来才让他度过了难关。
红毛鬼和绿毛鬼却消失了。她俩把老叫花子和丢爷狠虐了一通,之后就不见了。我问过老叫花子和丢爷,他俩都说不知道,脸上却都挂着恐惧的神色,显然让红毛鬼绿毛鬼虐的不轻省。
我第二次醒来之后,又躺在床上将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老叫花子和丢爷几乎对我寸步不离。当我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俩就会轮流地给我讲一些道门的秘辛,或者教我一些道决什么的。
直到这天清晨,老叫花子突然告诉我,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