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叫花子告诉我,自打那天他让狸猫陪在陈公衡身边的那一刻开始,陈公衡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了,如果在这期间除不掉陈公衡身体里的惊鼠,那惊鼠就把陈公衡除掉了。
除掉惊鼠,需要先找到那个被陈公衡拿去交换的女人。
陈公衡和我对此都是一头迷雾,老叫花子只是要了那女人的生辰八字,也没见他出过门,没听他跟谁打听过啥,甚至连陈公衡想告诉他那女人家在哪里的时候,老叫花子都只是懒懒地听了一耳朵。所以我们挺纳闷老叫花子怎么尽快地找到那个女人。
老叫花子却是一脸的淡定,很臭屁地说:“山人自有妙计。”对我的追问爱理不理的样子,恨的我牙根儿痒痒,所以也就特别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想探究个明白。
陈公衡要开车去找,老叫花子不让,说是车上汽油味儿太重,他闻不到!
找人要用闻的,我的师傅还真奇葩,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但那会儿我却感到很新奇,对老叫花子也是崇拜的一塌糊涂。
老叫花子真是靠闻的。从陈公衡家里出来以后,他一路上走一会就站在原地闻一闻,这样子七拐八拐地就来到了一片居民区,类似于棚户区的那种,老叫花子带着我和陈公衡进入了一个胡同里,说:“到了,就是这儿。”
我赶紧往胡同里看,胡同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正要问老叫花子咋回事呢,却突然发现陈公衡不对了。
当我回过头看到陈公衡时,就感觉他两眼放着贼光,滴溜溜地不停地乱转着,恍惚间就跟他腰上的那只惊鼠的眼睛一样!
不仅如此,陈公衡的身体也不停地扭动着,似乎是想挣脱什么,或者是浑身痒痒一样,反正是扭来扭去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大胖子那样扭腰撅屁股的,看上去特别滑稽。
老叫花子这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猛地一下就把猫笼子上面的黑布给揭了下来。
黑布一揭开,三只狸猫顿时就疯狂了,在笼子里疯狂地叫着,不停地往笼子外头伸头爪子,想要扑到陈公衡身上去。
一听到猛然响起的猫叫声,陈公衡的突然一下子爬到了地上,肥胖的身子四处乱窜,最后竟然找到一个挺小的墙洞,使劲儿地拿头往那个洞口撞。
我那时也看明白了,陈公衡是把自己当老鼠了,听到猫叫,想找个洞钻进去。可是令我纳闷儿的是,之前刚把猫拿到他身边时,他的胆子明显比平常要大的,可是这次怎么又吓成这样了呢?
来不及跟老叫花子说出我心中的疑问,他已经打开了猫笼子。就感觉一瞬间的事儿,三道黑色的影子便像是箭一样地飞了出去。
饿了三天的狸猫,在看见自己心仪的食物时会是什么反应?它产一冲出笼子,目标就直指李公衡,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扑到了李公衡的身上。
我之前提到过,李公衡因为中了惊鼠的缘故,身上穿的衣服很厚。而此时,这厚厚的一身衣服,却是给了他很好的保护。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那三只狸猫又抓又咬变成一条条破布的时候,不难想象狸猫的爪牙如果抓到李公衡身体上的时候会是怎样惨不忍睹的景象。
我在后面看的又惊又怕,急忙往老叫花子身边靠了靠,问他:“现在怎么办呀?李公衡是不是已经变成老鼠了?”
老叫花子说:“他还是他,只是他觉得自己是个老鼠了而已。这里是惊鼠的老巢,他身体里的惊鼠一到这里就跟回到家了似的,所以把李公衡的意识给抢了。”
老叫花子这么说,我心里却想不明白了。问老叫花子:“既然李公衡觉得自己是老鼠,那他之前为什么会怕老鼠呢?不但看了害怕,连听到老鼠两个字都害怕?老鼠会怕老鼠?他怕猫才对呀,就跟现在似的。”
老叫花子听我这么问,突然就笑了:“乖徒儿长劲了嘛!这个问题问的好。为师告诉你啊,惊鼠其实本身不是老鼠,而是被老鼠惊过的鬼魂,所以你才能看见它的样子,惊鼠也才会怕普通的老鼠。你想啊,老鼠的胆子多小啊?惊鼠连胆子最小的老鼠都害怕,它还能不怕猫吗?那天我不是跟你讲过吗?等到李公衡腰上的黑印子彻底变成老鼠的样子时,你吹口气都能吓死他。”
听了老叫花子的话,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能看到惊鼠的样子,而老叫花子只能看见一砣翔呢……
看着三只狸猫不停地抓咬着李公衡,我心里有点儿担心李公衡会不会被狸猫咬死。老叫花子告诉我:“咬不到的,只要惊鼠一露出来,就有人来收拾这些狸猫了。狸猫是既克邪物,又能克鼠祸的,要是惊鼠被狸猫咬死,那给李公衡身体里种下惊鼠的人也会遭到反噬的。”
听了老叫花子的话,我又打量了一下这条胡同。
可是胡同里依旧一个人影也不见,除了三只狸猫的叫声之外,甚至再没有其这的身影。正想问老叫花子,却见老叫花子突然收起了一脸淡然的表情,二指决瞬间捏起,嘴里面也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阵经文,经文一念完,他便将二指决往空荡荡的胡同里面一指,口中喝道:“哪里的花子?还不显身吗?”
我顺着老叫花子二指决所指的方向看去,胡同里突然忽忽拉拉地刮起一股旋风,旋风卷着地上的纸屑、树叶等等,由小变大,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我和老叫花子就刮了过来。
在我的家乡,大家都说旋风上鬼变出来的风,里面卷着脏东西,克制旋风的办法是拿唾沫啐旋风。当然这只是一种讹传而已,但我们那里的小孩子一见到旋风,还是会本能对着旋风啐两口。因此那旋风冲着我和老叫花子过来时,我想也没想就“呸、呸”地冲着旋风啐了两口,这完全是小时候玩这游戏玩出来的本能而已。
但没想到的是我这两口唾沫竟然真把鬼给啐出来了!
就在我的唾沫啐到那个旋风上的时候,那股子旋风突然就停了,顿时那些被旋风卷起来的树叶啊、纸片啊之类的飘飘扬扬地就落了一地。
在这些脏东西落地的时候,一个“鬼”也出现了。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满脸都是褶子,嘴瘪瘪的,显然是一颗牙也没有了,脸皮黄腊腊的,整个人长的就跟个鬼似的,比七婆子看上去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