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璆坐在大殿之中,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巨大沙盘皱眉沉思。

沙盘乃是一位机关家精心打造而成,能够随意变化,以应该瞬息万变的战场,为此这位花甲老人带着两个徒弟走遍边境河山制作而成,也算是呕心沥血。不过成效还是很明显的,沙盘机关灵活,让陈璆与众将领商议战术之时能更好的推演战术。

一个肥胖的身躯不报自入,拖着一个黑木盘子,盘上有个小碗莲子粥,“义父,歇会吧。”

陈璆展开眉头,接过莲子粥,便吃便道:“据细作来报,虞滕两国蠢蠢欲动,似乎有想要联手把我们赶出这片千里之地。灌夫啊,大战一触即发啊,想来又是一场苦战。”

灌夫立在沙盘前面握着腰间的刀而立,闷声道:“那又如何,来了杀便是了。”

陈璆眼含笑意,取笑道:“你这只胖猪成天就只知道杀来杀去,打仗时要动脑子的。”

肉渣嘿嘿一笑,拍拍鼓囊囊的油肚道:“动脑子这种事给义父和李军师便是,何须我来坐着费精力的事,反正义父指哪里老胖我就打哪里。”

对于一向脾气火爆的这个义子,陈璆也懒的计较,一口喝完甜口的莲子粥,看着沙盘说道:“你叫人传声话,让伏威在土木堡小心些,强防加哨,不可掉以轻心。再派两万人马去往弥勒城,依旧是让王猛强防加哨,还有让随军司库加紧储备粮草。其余诸多细节,他们熟悉的很,就然他们去办吧。”

灌夫点头领命。旋即有说道:“三公子外出游历已快半年,粘杆郞报说现在在道劳山跟着道劳山掌教的三弟子和五弟子学拳学剑,还有就是雍虢二州的两位一品高手在山脚堵着三公子,说要等三公子下山之时杀了三公子。李军师和二公子没有派出幽楼高手和府中武奴,想必是要考校三公子在孤道教中学到的本事。三公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懒是懒了些,可天资可是灌夫这么多年来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好苗子,若是指导得当,难免日后不是上五品的高手。”

说起疼爱的小儿子,已是快要花甲的陈璆抚须大笑道:“不破不立,云儿平时是乖张了些,可底子并不坏。如何将一块顽石雕成一个璞玉,可是一门技术活,且就让他在山上呆着吧,待到学成之时下山也不晚。旗云直猛,庆云无为,日后这白袍军的重担,可就不是让他来挑。稳坐龙宫中的母子俩既然觉得我青州势大,想要削上一削,削藩,我没意见,可若是我做了让步还不知道给我好处,可就不管从面子还是里子都说过不去了。”

灌夫瞪大眼睛问道:“世袭罔替!?”

陈璆笑着点头道:“不错,我已经拿到秘旨,将来青王这个亲王称号及一干权力都会留给我的下一代。”

世袭罔替,是历代诸王们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旦得到,一位着自子子孙孙不再担心爵位慢慢被降的担忧,谁都挤破了脑袋去抢,可结果自古以来,能拿到这个称号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头胖猪虽然说自己是个莽夫,可毕竟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也不真就是个傻子,当下便倒吸冷气道:“义父神通广大啊,这么一个几百年才有的封号竟被义父得到,那日后旗云兄弟便可高枕无忧了。”

陈璆却摇头道:“旗云可任大将却无帅才,守成有余,兴旺不足。庆云可担千里帷幄却无求胜之心,无为并非无畏,难免少了些王霸之气。”

灌夫心中有些始料未及,可还是说出心中疑问:“义父是说想要留给三公子,可若是如此,世子殿下可会服气,同室操戈,古往今来可是屡见不鲜啊。”

陈璆握住下方的机关把手,轻轻一转,沙盘之上原本竖着虞国军旗的城池变成孤竹国的,又变成东滕国的,周而复始,“旗云从小就和你们厮混在一起,你也知道,他耿直不屈,有时候不懂变通,且易被情绪操控脑子,做出一些不够冷静的事情来,不过,他们三兄弟,至于是谁日后来做这个王,我也不会太过干涉,全靠他们自己。”

灌夫轻轻点头,旋即有和义父讨论起军事。

大殿之外,世子殿下低头不语,一旁的两个魁梧士兵噤若寒蝉,能当上青王殿下的殿外执戟士,成天听着里面各种军机大事,他们自然懂得人不入眼言不入耳。

没人能看清的世子殿下的表情,等他抬手之时,一如平常模样。冲着两个执戟士卫士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从容的走进殿中。

“父王!”

见到有好些时日都未曾见到的大儿子,陈璆心情也好了许多,招呼世子殿下落座,心情大好的和他分享着有关于小儿子的消息。

耐心听完父亲的讲述,陈旗云才笑道:“三弟大改以前糜懒的性子,肯去吃苦,也算是见好事,日后也若是接管了王府,也是个贤王。”

气氛有些尴尬。

长相粗狂丑陋实则心思玲珑的灌夫朗声大笑道:“世子殿下这是在说笑呢,日后这青王之王位,当让是遵循自古之立法,立嫡立长啊,世子殿下莫要多心。”

陈旗云自嘲一笑,带着释然的语气说道:“逯大哥和父王就不必安慰我了,旗云自己又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要说上阵打仗,统军治军,我敢说在孤竹朝廷中找不出一指之数比我好的,可要说权谋之术,伐交纵横,我自认最多是个二流人物。天资所致,无可奈何。对于王位,说没想过那是不可能的,这乃人之常情,可为了王位去和三弟争,那我便愧对这么多年来那一声一声大哥了。何况,要是母亲若还在,定也会赞同我的说法。”

世子殿下说了许多,最后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像喝酒一般,仰头一饮而尽。

青王看着一声甲胄,威武雄奇的儿子,开心大笑,同时也安慰世子道:“旗云想法如此通透,倒是为父有些小人度君子了。欸,你我父子不必拘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坐上这王位,手中握着的可不仅仅是手中权力那么简单,而是整整二十五万同袍和身后两州百姓。”

讲完大道理,陈璆又接着问道:“谈正事吧,此次匆匆赶回来所为何事?”

陈旗云不敢怠慢,一一拖出。说是收到细作消息,虞滕两国密谋各举兵三万,等算悄悄围攻弥勒城,以此为跳板再联军南下,将孤竹国赶出这块好难占地千里的百战之地。

至于说举兵南下灭孤竹,现在来说还是不可能的事。柿子要挑软的捏,孤竹朝廷软不软不知道,可世人皆知,铮铮白袍可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