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可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只是一味进攻,吴生那叫有苦说不出,渐渐不敌。
两人相互一脚踢到对方胸膛上,纷纷后退,陈青云大笑道:“说实话,王府之中幽楼之下,都是些成天要杀我们陈家人的江湖人,就你们这种货色就连推开幽楼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吴生怎么会不知道那广收天下利器和典籍秘法,囚禁了无数前辈大能的幽楼,心中悲愤无比的他大叫着双手握刀砍来。陈青云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一剑劈下。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吴生手中无比不过是上好的寻常生钢所皱,哪里比的了陈青云手上这把前朝首辅名相的佩剑,当下便应声折断。
趁人病要人命。
陈青云看钢刀断成两截也不意外,手腕一翻,剑如臂使,一剑给吴生来了个透心凉。吴生低头看着从前胸刺入后背此处的古剑,大口吐血,怒目而视面前这个朝思夜想的灭国仇人之子,用尽最后力气高高举起手中半截钢刀砍下,陈青云哪里会让他得逞,古剑回拉,带出一大滩鲜红的热血,溅了自己一身。
古剑透体本就大伤,如今又猛的拔出,更是雪上加霜,吴生直挺挺倒下,在没气力挣扎,两眼渐渐空洞。此时一声犹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飞速跳转,最后定格在了十岁那年,父亲牵着他的手步尽威严禁卫的杞国皇宫之中,站在台阶上极目远眺,谆谆道:“生儿,我们生是杞国之人,死亦如杞国之鬼。”
吴生久久不愿闭眼,死不瞑目。
陈青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说道:“故国如今已安稳太平,好汉且上路。”
说来也是玄乎,早已断气的吴生颤动了几下眼皮,缓缓闭眼睛。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探出身子,觉得没有危机之后,如风一般跑到主子身边,问道:“完事了?”
陈青云笑着捏捏她的挺翘的鼻子,弄得喊幼一脸血渍,“杀了一个领头的,其他的跑了。怎么样,你公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幼萍哼哼道:“是他们太弱。”
陈青云哈哈大笑,伸手想要再去摸摸俏皮的小丫鬟,却被打开,于是装出扯动牲口很痛的样子,哎哟道:“好痛好痛,要死了要死了。”
幼萍一惊,天真以为真是自己伤了主子,赶紧上前转着察看,陈青云顺势搂过小丫鬟盈盈可握的柳腰,任凭幼萍怎么挣扎拍打也不松手,头不停在人家肩膀上蹭,无赖道:“不行了,你伤到我我走不动了。”
被搂的羞愤至极的幼萍嘴角一勾,一根葱葱玉指用力抠进这个无耻之徒背上的一道伤口,给陈青云疼的立马松手趴在地上,想要去摸被扯痛的伤口可怎么也够不到,显得模样滑稽。虽然幼萍从小是陈青云的丫鬟,可要是主子想对她做什么,她觉得会拼命,丝毫不假,弄得陈青云也只能揩揩姐姐幼茹的油,对于这个小丫鬟有些无奈。
陈青云以剑驻地站起,佝偻着身子,一副小媳妇受辱的模样,“走吧,他们逃不出去的,不过你这次真得扶着我一点了。”
两人真是一对不比寻常的主仆。
早已被几名弟子搀扶着逃出四条街的李灯猛的一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捂着胸口,低头无声泪流。
除却路上因伤势过重的死去的四名弟子,如今她身边也只剩下六名带伤弟子,纷纷问道:“师娘怎么了?”
李灯扬起泪水和血混在一起的花脸,哽咽道:“你们师父走了。”
众弟子都默默低下头,其实行刺失败的那一刻,他们都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如今师父被杀也就是他们的最后的结局。李灯看众弟子伤心哭泣,自己也止住泪水,厉声道:“都别哭了,你师父身死道消,你们必须活下来,继续走。”
众人收了伤心,两人搀扶着师娘而走,前后各有两人开路断后,路上有人看见这一群持剑拿刀身上血迹斑斑的人都纷纷躲避,心思灵活的匆匆忙忙赶去报官。
唰唰唰!
一行人没跑出多远,街口和街尾各射出两只黑翎羽箭,四名弟子应声倒地。
前后冒出几个身穿青衣手拿诸葛弩,腰挎制式直刀的人,插在那四人身上的黑翎羽箭看来就是出自这几人只手。诸葛弩,乃是白袍军独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乃是被誉为卧龙的诸葛明所创,寻常弩机一次只能发射一只箭,这诸葛连弩却能连发六只,端的时候有些厉害,别人想仿造都仿不了,只因其中奥妙只有诸葛明和那些制造的工匠才懂,而那些工匠被青王陈璆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显然不想给别人知道。除了每年进贡给皇宫的那几个做工精细,精雕玉琢,镶金裹银的,要是有一个流露在俗世,也会被追回,且白袍军中有铁令,丢失兵器当手斩去双手之刑,所以就给那些想要仿制的有心人无从下手,而皇家也很默契,从没有从宫中流露出一个诸葛连弩,心中难说没有庇护白袍军的意思,毕竟如今这天下,可是三分之二都是白袍军的功劳,皇家还是念些旧情的。
至于那诸葛明,说来也是个悲剧人物,为陈璆出谋划策十几年,最后在虢国的国都围城之战中病死,死前大笑拍案“此生来此人间走一遭,他年天上俯首观太平”。曾经陈璆为了请他出山,不惜在大雪之中连站三天三夜,才请的此龙出山,一出山便为孤竹解去六国联攻之危,所有之计,所出之谋,就连幽楼楼顶的李白棋也自叹不如,直呼此人仙人下凡,非常人所能企及。可好人不长命,说的便是如此,为乱石谋生路,不曾太平享盛世,实在令人扼腕。
看弟子被杀,因为流血过多而面唇苍白的李灯咬牙道:“你们别管我,快逃。”
“师娘!”
“逃!”
剩下两名弟子不肯离去,李灯用力将两人推开,两个青年只要流泪提刀而走。
可想要逃走又谈何容易,几名青衣人中一个面上胡渣多如牛毛的汉子示意,几人奔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两人斩杀当场。
随着两个弟子的死去,李灯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泪俱下。
此时陈青云也领着小丫鬟幼萍赶到,几个青衣人看见三公子出现纷纷收刀单膝下跪,陈青云点点头让几人起身,而后走到李灯十步之外站定,问道:“后悔吗?”
模样狼狈至极的中年妇人猛的止住哭泣,瞪眼道:“何悔之有!”
陈青云小声道:“值得吗?”
李灯却豪情大笑,身躯摇晃,癫狂笑道:“值得?你跟我讲值得吗,我告诉你,只要能杀你陈家之人,便没有什么不知道。”
陈青云无奈道:“我有何错,至于你们这样?”
已经处于癫与疯状态下的李灯死死盯住三公子,犹如一个可怖女鬼日行欲市,“那我们杞国又有何错,偏居一隅,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却被你爹带着那些不得好死的白袍军给塌城灭国,你说我们杞国何错只有,要来承受这灭国屠族之痛!”
不等陈青云有所反应,李灯便举剑自刎,似乎是不想给这个陈家公子解释的机会,让他愧疚难当,也似乎是觉得生无可恋,追随丈夫故国故人而去。
死的窝囊,却也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