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就在如此不经意间发生着,除了内心深处那种阵阵的疼痛,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痕迹。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一樽芳酒,慷慨悲歌,月堕人归。”擦干眼上的泪水,古今非低声吟唱道,他不知道碧蝉为何会如此决绝,但是从碧蝉的眼神中能够看出,贺兰部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从之前众人对自己的疏离之中,古今非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自己在贺兰部里虽说没有建立什么大功,却也不至于给部落带来不好的影响,唯一的原因就是碧蝉喜欢自己,而大首领贺兰鲁不同意罢了。

偌大的部落,竟连这样的小事都容不下,不呆在这里也罢,大丈夫死则死尔,但是活着一定要有骨气,要有尊严。

心底已经有了主意,可是古今非到底还是放不下碧蝉,还在期待着碧蝉能够愿意为自己疯狂一次,然后不顾一切的再返回到这里,跟着自己从此离开这里。

可是在这里等了三天,许功绩来过,拔野古来过,苏农来过,唯独没有见到过碧蝉的身影。

每当看到有人来,古今非都是激动的不得了,他躲在一个土丘后,静静的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甚至是决定,只要碧蝉也出现在这里,古今非便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哪怕从此以后受尽别人的冷嘲热讽也无所谓,只要能和碧蝉在一起就好,哪怕是能看到碧蝉,他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直到过去了三天,古今非都没有见到碧蝉的身影,他的内心的那点期待也终于化为乌有。

“是该离开了,以后的路需要我自己来走。”在第四天的早上,古今非略微整顿了一番,跨上坐骑,朝着南方驰骋而去,这一刻,只有自己的家才能给他温暖和希望。

除了随身携带的黑刀和弓箭外,只有些许碧蝉留给古今非的干牛肉,所以这一天的不急不慢的奔驰,倒也赶了近百里的路,此时已经离开贺兰部落的范围了。

天色将晚,古今非找了一个避风的山坳休息了起来,即使已经入了春,但是夜晚的温度还是冷的深入骨髓。

古今非使劲的搓了搓手,终于使得冻僵了的手有点暖和了起来,他不得不捡拾了一点干柴过来,然后点起了一堆火。

他知道一个人在黑夜里点燃火堆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这样可能会吸引过来荒郊野岭的野狼,也或许会招惹来一些图谋不轨的人。

在星光湖畔,那里有天然的温泉,古今非还没有感受到怎么样冷,但是此时,古今非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寒意,他不得不点起火来取暖,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他可能会被活生生的冻死,与其活生生的被冻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与人战死,最起码那样不会显得窝囊。

在跳动的火影当中,古今非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暖意,可是再如何温暖,也抵不住他内心的那种深深的孤独感,离家这么久,这是古今非第一次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他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充满了不知所措。

“不要多久,碧蝉应该就会嫁给可汗的侄子吧?希望可汗的侄子会如珍宝一般对待碧蝉,只要碧蝉幸福,我也就知足了。”

不自觉的古今非又想到了碧蝉的种种,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多像碧蝉这么活泼灵动的姑娘,甚至是说,除了碧蝉,他从来没有与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接触过,所以碧蝉在古今非心中留下的烙印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

中原虽然已经安定了十几年,但是每个人都被生活的负担、官府里沉重的徭役而压垮了腰,寻常人家的姑娘,基本在十五岁左右就会嫁人,然后嫁到婆家去继续过着这种沉重而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而大户人家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像古今非家这样的从商之人能够接触到的,森严的等级制度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想要阶层跃迁,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本来古今非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将要到来的战争打破了古今非的一切计划,也打破了他的一切宏图大志。

他本想着功名但在马上取的,可是看到自己父亲母亲的那种深深的担忧之后,他只能远离塞外来躲避那场还未发生的战争,可是如今,古今非却要回去了,以后是生是死,或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知道九叔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贺兰部落?或许在路上我还能遇见他们呢?”古今非在心里联想着,“功绩兄还会继续留在贺兰部吗?不过凭借他的智慧,他肯定能混的风生水起的。”

如是天马行空的想了许久许久,古今非终于陷入了睡梦之中,在睡梦中,他的眉头忽而舒展,忽而紧皱,似是在做一个冗长而又复杂的梦,梦里有令他开心的事,也有令他烦恼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忽高忽低的马蹄声响起在旷野深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古今非早已能够辨识出来。

听到马蹄声,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快速的拿起弓箭,对准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马蹄声越来越近,古今非也越来越镇定,待到能大致的看到来人的身影时,古今非朗声说道:“敢问阁下是谁,还请就此停步,否则我就要放箭了。”

让古今非心里稍安的是,来者只有一人一骑,即使对方不怀好意,他相信自己也能够对付得了。

听到古今非的话,来者果然停下了脚步,也是朗声回应道:“你是不是古今非?我是许功绩,我是来找你的。”

古今非一愣,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畔,这不是许功绩还能是谁?

“功绩兄,是我,我是古今非,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古今非大喜,抬起脚就往许功绩那边跑去了。

“他奶奶的,本以为贺兰部是个明智的部落,没想到也是如此的目光短浅,既然他们容不下你,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说过,要离开这里也是我们哥俩一起,你倒好,竟然一个人离开了,话说,你能辨别回家的方向吗?”看到古今非过来,许功绩也是一喜,然后颇为愤懑的说道。

听到许功绩的话,古今非终于感受到了阵阵的暖意,这种暖意比燃烧的火焰更令他感到满足,他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四周,黑暗铺天盖地,连天上的星辰月亮也不见了踪影,古今非挠了挠头,一脸懵的说道:“我靠,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迷路了?”

“你没有迷路,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你,看这天气,应该就要变天了,我们得小心应付着。”看了看黑的如墨的天空,许功绩颇有点担忧的说道。

果然不出许功绩所料,在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燃烧着的篝火承受不住雨水的冲刷,很快便熄灭了。

好在许功绩有所准备,不似古今非走的这么潇洒,虽然篝火已经熄灭了,但是两个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倒也勉强能够对付的过去。

可是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两个少年再也睡不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够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势必会被冻坏。”古今非打了一个寒颤,将整个身体蜷缩的更厉害了。

“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接下来的后半夜,我们可难熬了。”感受着接连不断的雨声,许功绩也是十分的无奈。

“这要命的天气。”古今非骂了一声,却也不得不硬抗着接下来的后半夜。

天气的寒冷远远不及内心的寒冷,在这样的情况下,古今非的心底深处缓缓的升起了一道暖流,温暖着他的五脏六腑。